羽衣 + 美人 = 太平公主？｜由日本正仓院大展引发的唐代时尚悬案

为了纪念日本新天皇即位，10月14日起，东京国立博物馆将举办“正仓院的世界——皇室守护传承之美”，展览以奈良东大寺内的正仓院宝物为中心，聚焦飞鸟、奈良时代的造型文化。并罕见地将正仓院宝物和东京国立博物馆所藏的法隆寺献纳宝物汇聚一堂。

与此同时，10月26日-11月14日，奈良国立博物馆将迎来“第71回 正仓院展”，据悉，如此等级与数量的正仓院宝物在同一时期公开展览，之前几乎没有过，可以说金秋将拉开“史上最强的正仓院展”。奈良国立博物馆展出的41件宝物中，包括北仓14件、中仓8件、南仓17件、圣语藏2件。

可以说，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正仓院与法隆寺宝物联合大展。

正仓院的世界——皇室守护传承之美展览

羽衣美人屏风上的时尚让人心醉

10月26日起的奈良国立博物馆第71回正仓院展展出的41件宝物中，包括一件旖旎的宝贝：

鸟毛立女6扇屏风。

此屏风以反映盛唐风俗的丰满的“天平美人”而闻名，曾受到六代天皇的喜爱。

当时长安和波斯都很喜欢时尚的东西，奈良时期流行用飞鸟羽毛做衣服装饰。

女人穿的衣服都是用鸟的羽毛作颜色的，羽毛做的衣服，就叫羽衣。

鸟毛立女屏风，第二扇局部（左），第三扇局部（右）

屏风上面有六个树下美人，剩下的是小草稿。

草稿上面本来贴着很多美丽的、有颜色的羽毛，美人里衬的衣服上了颜色，别的地方都是用鸟的羽毛粘贴的，头发上有不同的别针装饰在上面，都是用羽毛贴上去的。

可以想象，当时这件神奇的羽衣是多么闪亮、多么华丽。不上羽毛的地方就先画好颜色，脸部用一种渲染，让她看上去就好像脸红起来害羞的样子，小小的嘴巴，胖胖的下巴跟脸，丰满的胸部，闪闪发亮的眼睛，晶莹可爱。

——这就是当时奈良时尚美女的模样。

霓裳羽衣，原本是舞衣

看到这一身羽衣，不禁让人想起因唐明皇和杨贵妃出名的 “霓裳羽衣曲” 。

《霓裳羽衣曲》 是唐朝开元、天宝后比较盛行的宫庭音乐。

之所以取名 “霓裳羽衣” 也是源于舞者所穿服饰: 上穿孔雀翠衣, 下着淡彩色或月白色裙子, 肩披霞帔， 头戴一种名为“ 步摇” 的钗子, 脖子上和衣带上的金银首饰重重益盛, 显得雍容华贵，妩媚动人。 演奏此曲, 要求“ 奏乐女人三十人, 每番十人迭奏 ”(宋周密 《齐野东语)》) 。

《新唐书· 礼乐志》记载，开成元年, 文宗皇帝曾让童子三百人齐舞。 宣宗也曾用几百舞女组成大型舞队演出(霓裳》。 舞者手命幡节，身穿羽服, 饰以珠翠 , “ 飘然有翔云飞鹤之志。 ” (宋 国说(唐语林》) 多么豪华浩大的场景！

可见，早在唐代，我国就出现了羽毛衣，是以舞衣的形式出现的，且不一定是全白色的。

那么，羽衣究竟是从中国传入日本，还是相反？古代羽衣还有什么颜色、制式？关于羽毛衣，还有些什么样的时尚？

等等，翔云飞鹤？白鹤……少年？

白鹤少年的风流戏服 VS 小太平的高定时装

一对唇红齿白的少年男团组合穿上白羽戏服，翱翔在极乐之宴的大厅中。

迎着太阳的方向，展开羽翅，在空中表演追逐和旋转，如风的影子。

他们随后降落，对如月般美好的贵妃展露微笑，像青柠般吸收了阳光雨露之后蓬勃自在的微笑。白羽是他们最好的装饰，头顶的“鹤冠”也是。

——这是《妖猫传》中羽衣的风华。

白鹤少年的回眸

白鹤少年的凝思

太平公主还是一个小少女，这天，她心血来潮，在自己宫里的私人时装工作坊倒腾出一件神奇的裙子，这是一件雪白的羽毛衣，玉色的抹胸下面全是羽毛，头上也环绕着一圈羽冠，就像花冠一样纤丽。

太平开心地笑，她提起轻盈而脆弱的裙角，一路奔跑，拾级而上，跨入一座殿门。她的侍女在身后追着喊：公主，慢些跑！小心台阶！

细碎阳光下，她像一只自由而叛逆的灵鹊，振翅欲飞。

——这是《大明宫词》中羽衣的鲜亮。

摆一个羽衣Pose

一组母女对比：权力和自由，尊贵与灵气

有人说，太平的这件羽衣是有典故的，典故来自唐代安乐公主拥有的两件百鸟裙。

据传，百鸟裙是由负责备办宫中衣物的机构尚方制作的，采百鸟羽毛织成。《朝野佥载》称，安乐公主造百鸟毛裙以后，百官、百姓之家效之，“山林奇禽异兽，搜山荡谷，扫地无遗。”

一条百鸟裙的颜色鲜艳无比，令人眼花缭乱，最神奇的是，不知其本色——从正面看是一种颜色，从旁看是另一种，在阳光下呈一种颜色，在阴影中又是另一种，裙上闪烁着百鸟图案。《新唐书·五行志》记载：“日中影中，各为一色，百鸟之状”，在当时贵族女性中广为流行。另一条百鸟裙是后来益州所献的“单丝碧罗笼裙”，缕金为花鸟，细如丝发，大如黍米，眼鼻口甲皆备，不可思议。安乐公主把其中一件百鸟裙献给母亲韦皇后，颇受皇后喜爱。

唐代背景的影视作品中，羽衣就这样不时出现在我们面前。

羽衣究竟是从中国传入日本，还是相反？或许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是，原本以为小太平的羽毛衣是电影美术工作者从荒诞玄幻风格的现代艺术中直接搬运到过去的，现在才发现不是——这应该是一种横向的流转和平移，而非古今之间的纵向搬迁。

也就是说，羽毛衣这么玄幻的事情，不是今人造作的手法，而是古人放飞自我的方式。

古人，无论是当时的唐人还是当时的日本人，他们对于美的追求和想象，实在让我们惊叹、神往。

轻古典说： 正仓院的前世今生 

日本奈良正仓院

正仓院究竟是什么地方？

正仓院，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98年发布的世界文化遗产“古奈良的历史遗迹”的一部分。它始建于8世纪后半叶，位于日本奈良市东大寺大佛殿西北面。

在奈良和平安时代，中央和地方的官厅及寺院里，都会专门设置一个放置重要物品的仓库，称为“正仓”。几个正仓集中在一起被称为“正仓院”。随着岁月的流逝，很多地方的正仓踪迹全无，唯有东大寺正仓院内的正仓一栋还保留着原貌，这就是正仓院宝库。

目前，正仓院光是经过整理的文物就多达9000件，包含生活用品、书卷、文具、乐器、祭祀用品和武器等。

正仓院是一个真正的唐代时期的样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庞大而矮宽。在这样一个时代，木头和瓦的排列看上去很有条理和秩序，有一种对称的味道，

正仓院里面的藏品，会在每一年的10月底至11月初选九天左右的时间，在奈良国立博物馆中展出。琳琅满目的宝贝描绘了一幅8世纪上半叶生动细腻的宫廷生活图景。假如你每一年都去看，十六年才能看完圣武天皇所有的日常用品。

虽然其中藏品大多在日本制造，制作材料和装饰纹样却融合了多种文化风格。例如，玻璃器显示地中海的渊源，还有丝、麻织物，部分经过防染处理，和波斯窗帘的对称图案非常相似，从漆盒到琵琶皆镶嵌精美富丽的图案，有浓厚的中亚味道。

这里的宝贝主要有三种来源：一为唐代传入日本的中华精致文物；二为经由中国传入日本的西域文物；三为奈良时代日本模仿中华文物所做、或创造之物。正仓院的收藏品全面展示了8世纪主要文化圈的特点，即以中华文化为主，包括印度、伊朗甚至希腊、罗马、埃及等国文化。有一种说法甚至认为，“正仓院是丝绸之路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