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星期天,我从莲花洞回到双塔老家。还没进屋就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凄惨的小猫崽的叫声。听妈妈说,这使人听起来极其悲惨的小猫崽的哀鸣,是几天前因突然中毒死去母亲的小猫崽在喊、在哭…
妈妈把那三只可怜的小猫崽小心翼翼地放在灶洞里,还用棉片把它们包围了起来,但小猫仍然用尽全力颤颤巍巍的胡乱地爬动着,它们是想寻找着它们的妈妈…
我看那几个小家伙都快要从灶洞里掉下来,只好把它们又从灶洞里抱了出来。我问妈妈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救这几个小家伙,可是妈妈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我从厨房的储柜里的玻璃罐子舀了一勺白糖放在米汤里搅拌好,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喂给它们。可是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猫崽根本不会喝,依然一个劲的哀嚎。我只好用一只手把小猫的嘴掰开,另一只手一匙一匙地喂给它们喝,可是它们根本不领我的情,还害得我一不小心把这甜甜的米汤洒了一地…
小猫呀小猫,你们可不要怨我呀,我真是尽力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呀。那时候我找不到牛奶、羊奶,我只能一边给小猫崽喂米汤一边跟小猫叨叨:小猫呀小猫,你们可别要跟我发脾气呀,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吃东西呀,你们这是要绝食吗?是想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向我抗议吗?小猫呀小猫,你要怨也只能怨你的命苦,你要骂也只能骂那个挨千刀的该死的药老鼠的家伙,是他们害死了你们的妈妈…
我看着这些比生下来还要瘦的小猫崽,心里难受极了…
生下这三只小猫崽的正是一年以前我妈从亲戚家抱回的那只小黑猫。那是一只黑色的小母猫,它浑身油黑发亮,那圆圆的小脑袋上两只尖尖的耳朵特别的可爱,两只透亮灵动的眼睛更是招人喜欢。这家伙不仅活泼可爱,那一双锐利小爪子还是捕捉老鼠的高手,所以妈妈更是把它当作宝贝一样的喜欢。
我特别喜欢它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总让它为我当模特,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想把它抱到我的小房间,照着它的样子画它。一开始它并不听从我的摆布,小黑猫颈上的皮毛软软的,用手抚摸它马上温顺地伏下身来,再捉住它的颈部的皮毛将它轻轻提起来,这时小猫便会弓着身子,尾巴紧紧地捂着屁股,我望着它,它也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我,那样子十分可爱…就这样,慢慢地,它一见到我回家来便不声不响的跟在我的身边…
一年之后,小母猫第一次当妈妈,生下三只小猫崽,可怜的小母猫,不知道在那里吃了被人药死的老鼠,惨叫整整一天—夜,最终死在这三只还未开眼的小猫崽的身边。看到这一幕,我们全家人都心疼不已。当然更让我们心疼的还是猫妈妈留下的三只不幸的小猫崽。
尽管我们全家人都想尽办法要救那三只小猫崽,可是我们所有的人都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挣扎,听着它们惨叫…
三天之后,其中一只小猫崽便死掉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另一只第二天也死了。最后的那一只小猫崽慘叫声也越来越弱,这情景简直让人心碎,其结果依然是同样的结局…
从此,我对什么叫爱莫能助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他的无助、他的绝望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这件事情早己过去几十年,依然让我不能释怀。
去年女儿一楠从意大利带回一只伯曼猫,说是想放在我们家中帮忙喂养,我拒绝了,我告诉她我发誓不再养猫,甚至除了人以外的只要是带喘气的动物我都不会去养。
不愿意养猫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猫,恰恰相反,我特别的喜欢这些小动物,我只是担心一不小心伤害了它们,又或一不小心被它们所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