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过活得特励志恨不得当机器人的时候?
最近我下了个番茄钟,干什么都要开个正计时倒计时,25分钟一个番茄,吃饭分一个洗漱分一个做饭分一个,更文好几个复习好几个睡觉好几个,恨不得把日子论秒过。
前天一不小心睡过了头,晚上和好友聊天的时候说“天哪我今天八点钟才起太罪恶了”,她回我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外加一句“说得好像以前一觉睡到半下午的不是你一样”。
是啊,人有了想做的事就像上了发条,我的种子习惯里有一个打卡项目是“每天想一次自己想要什么”,于是我每天大清早边拍着自己的脸边在心里默念“老娘可是要成为律师的女人”把自个儿从床上拎起来,然后再出门自习。
说实在的,这种活法挺充实的,每天忙忙叨叨地民法刑法宪法单词买菜洗锅,琐碎的生活让我无暇去细细思索那些在上一年里不间断折磨着我的细碎又痴缠的胡思乱想,唯一的缺点,就是我挺累的。
《米花之味》上映之前就被安利了无数次,今儿为了不耽误复习,我买了最早的场。
今天上午这关掉手机看电影的俩小时,是我今年这已过去的一小半时间里最舒服的时候。
像是从什么人手里偷来的,难能可贵的喘息时间。
像是一场假释,把我从满满当当的日程里救出来,它站在高处跟我挥手:
“放你一马,玩一会儿去吧。”
商业电影充斥荧屏的时代,能有这么一部这么舒服的不刻意的不谐谑的甚至谈不上深刻的电影,真的挺难得的。
故事讲的是一个留守儿童小姑娘和从城里回来的妈妈的故事。
我离开家之后其实很少在人前提及妈妈。
没离开过家乡的人不知道,人在他乡,就连提起家里做的饭的味道都觉着鼻子一酸,又哪里敢在一往无前要锻造铜皮铁骨的时候自己戳自己的软肋呢?
我第一次哭出猪叫是故事里妈妈刚回来想要和女儿亲近,女儿却缩在被子里闷闷说“还是听声音好了”的时候。她很久不和妈妈亲近了,最惯常的对妈妈的印象是在电话里,这种习惯让妈妈就算在她身边,她都不太敢掀开棉被上去抱抱她,然后撒个娇。
妈妈想要保护她,想要亲近她,想要善待她所有朋友,于是她下课就去接她放学,还顺便捎带了她的小伙伴,甚至包括老是说她坏话的那个。
可是这样和善的妈妈, 却在那个动不动就告状的小男孩说女儿坏话的时候生了气,一脚踩下刹车就叫他下车。
我不知道妈妈们是不是都这么大惊小怪。
我的小时候吧,其实也算个半留守的小崽子,我爹打我上幼儿园开始就不在我们身边,我几乎算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
我妈觉得这世界上到处都是坏人,我就像个瓷瓶子,她一个没注意我就会被被人摔在地上磕出个口子。所以她在我们家阳台挂了件我爸的衬衫,从来不拿下来,就那么挂着,她说这是在告诉别的小孩我爹就在我身边,谁都别想欺负我。
哪怕我们家住五楼...我身实践过,那件衬衫是看不清的。
可她就这么固执的相信。
我很小只,我妈也很小只,我妈还超级瘦,这就导致她看起来的人设超级柔软且好欺负。
可她不是的,我妈是无敌铁金刚。
我刚上小学那会儿,整个人柔弱如同一个小鸡仔,我妈给零花钱,我特喜欢到学校小卖店买贴纸和糖果,可我都不太够得到小卖店的柜台。
有天放学我在柜台挑糖果,老板大叔忽然抓着我的手说我昨天拿了他的糖没给钱,今天正好来了,要我把昨天的钱还给他。
我记不清那会儿我多大,但一定不是很大,因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拿了东西没给钱,就是“偷”的意思。
好多双眼睛盯着我,我语无伦次地解释前一天我根本就没有来过小卖店,更不可能会不声不响拿走别人的东西,可是越解释越慌乱,直到他从柜台里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肩,我吓得嚎啕大哭,使劲儿挣脱了他回家和我妈告状。
我妈听我哭完,问都没问我一句“是不是你”就拉起我去找老板算账,上去拍着人家的柜台要他和我道歉,其他细节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说:
“我的孩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知道。”
我那会儿仰头看着我妈觉得她厉害得不得了,在我心里空降到孙悟空前面成为我短暂人生里见过最超级的超级英雄。
那天回家我妈跟我说,虽然我还小,但有个道理一定要记住:
如果你没有做错,就不要跟任何人低头。你不必低头。
我那时候懵懂又无知,可这个道理,我真的恪守了很多年。
十八岁的时候,我没和一心想让我复读的教导主任低头;二十岁,我没和污蔑我抄袭的同行低头;现在,我努力复习挣脱桎梏,不和不想做的工作低头。
我妈妈说,心安理得是给好人的嘉奖;我妈妈说,要做一个白天能坦坦荡荡的工作夜里也能安安稳稳睡去的人;我妈妈说,做一个善良的人,比成功重要,有一颗快乐的心,比成功重要。
我妈是不是刚的不得了?
不是的...其实她大多时候,都...挺傻甜的。
我妈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所以养成一个其实挺钝的性格,这世界锋利的棱角她大多时候感受不太到,或者就算感受到了,她也会软趴趴的避开,永远不和生活掐架地盲目选择快乐。
到了她这个岁数,能让她忧心的事情其实挺少的,要说有,可能也就是她真的挺担心我不幸福。
电影里,妈妈带着放学的女儿回家,开车走在云南的乡间,小孩子们在车里唱“小小少年,很少烦恼”,那声音撒了一路,像玻璃球一样一颗一颗撞在我心上。
我也曾有过那样的日子,初中的时候,我妈下了班顺带接我放学,北方的夏天到了傍晚其实很舒服,开着车窗,丁香的味道在鼻子前头飘来荡去,我妈的车里永远都放五月天。
我要是愿意听从我爹妈的安排回家工作,可能马上又能迎来这样的生活:我下班回家,捎带手接已经退休打完麻将的我妈和刚下班的我爸回家,我的车里永远放着我爸喜欢的奇奇怪怪哼哼唧唧的民歌,回家我爸在厨房做红烧肉,把手机别在裤腰里听民歌手的快手直播,我妈缩在沙发上哭唧唧地看肥皂剧,肉香把我勾引进厨房里偷吃一块一块又一块。
你看,我都能想象到这样的生活该多惬意舒服,可是我,不甘这样选择。
我想要做一个律师,我想要好好写字,我想去见一见,传说中的星辰大海。
所以我愿意选择背井离乡,睡九十公分的床,用功率70瓦煮一碗粥要四个小时的锅,码字没人看要么就有人看但是挨骂,每天睡五六个小时,困得神魂分离的过日子。
而我也只好在更文平台屏蔽了我爹妈,只给他们看没发表的预览版,因为我妈只要看到评论里有人骂我就要两眼含泪质问人家“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根本没有为什么,我更不敢告诉她,接受这些,甚至也算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她要是知道了一准儿会砸了我的键盘...
我确信我在朝着我想过的生活奋进,过得快乐又充实,我是真的觉得快乐。我觉得我老老实实过了多年轨道里的日子,也终于有一次是真真切切,扮演了一次我自己人生的当事人。
只是,我却没办法消除妈妈的担心。
我最近最难受的一天,是我长智齿肿了半边脸,我妈非要跟我视频看我的脸,我没空。我大清早给她打电话,她可怜兮兮地问我:“虎儿你到底啥时候有时间啊,你告诉妈妈,妈妈提醒你跟我视个频,要不你就忘了。”
我在自习室门口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把心压回胸腔里...
我妈就是这样,牙齿那么大点的事,在她心里也是大事。
武汉这两天升温了,据说明天又要降。明天是内蒙的省考,我最后还是没答应回家考试。我今天在超市买菜,看见有爸爸妈妈把小孩子放在购物车里逛超市。
我突然,挺想我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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