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头是一枚地道的武汉姑娘,是14年前我在武汉厮混的重要伙伴。
前阵看她朋友圈PO出一条状态:“今天是迪迦奥特曼的生日,转发这段文字到朋友圈,迪迦奥特曼将会在暗中保护你三周哦。”并配上一张萌萌的奥特曼卡通图。
看至此,眼前浮现她俏皮可爱的面容。刘小头还是当年那个刘小头,没心没肺快乐的刘小头,大眼忽闪忽闪,嘴角漾笑,丝毫没有即将40不惑的讯号。
日月运转为公律,无私可循,时光不会因任何事物影响而停拍漏跳。纵是如此公正,身处其中的我们并未受到公平对待:有人少年老成,小小年纪由内而外心事重重;有人随波逐流,少年懵懂,青年张狂,中年城府,老年倦怠;有人自我麻痹不愿面对社会,成年后似一枚巨婴稚气未脱;还有人知世故而不为,持纯真而不幼。我的朋友刘小头便是最后一种。
14年前与她初相识,第一眼见她时,我认为她是一个心高气傲不好相处的姑娘,只因外形看来娇弱漂亮。我并不喜欢患公主病的女生,况且我是一个嘴不甜性情慢热惯于独行的人。当得知,与她一个宿舍,我的内心是抗拒的,抱持互不扰的心态开始同居生活。
她是家里独生女,家在汉口,我们在武昌,据她说汉口那边认为武昌是村里。我淡淡“哦”了一句。初时与她同处一屋,我们没什么深入交谈,哪怕相互有什么不同的生活习惯,也不会刻意指出,我逐渐感受到刘小头的善解人意。时间一久,她还会主动分享一些生活小技能,比如泡面最好吃的是韩国品牌辛拉面,往泡面里放鸡蛋青菜香肠,就是一顿美味。在她的指导下,我刷新了对泡面的认知,直到今天,我家厨柜里还备有此面。还有,浸泡衣服前将污点揉搓一下,更易洗净。对于我这种生活白痴来讲,刘小头的建议虽不至高深,但还是极为受用的。
有一次我们受彭老师之托去汉口办事,路过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泰国餐厅,两人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相视一眼,心领神会,默契的进去大餐一顿。两人一共吃了300多,这消费在十几年前还算挺多的,好在找彭老师报销时,他只是稍微点了一下,并未严正批评。我们就像偷吃成功的孩子,因嘴馋尝了一顿泰国菜而拥有了共同的秘密,因而之后走得更近一点。
久了,我发现刘小头自有一种侠气。她比我大点,为人随和,我当时年纪小,不擅处理各种关系,又有一种文学青年常有的桀骜不驯,极有性格,不合群。每每她若听到关于我的论调,总会为我声援。她明知道,我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再者她就是为我说好话,我也不会感恩戴德,但她就是愿意维护,这种情不自禁我视为真挚情谊,也许她维护的不是众人眼里的我,而是她发现或感知到的另一个我。
无论如何,我欣赏非功利的交往。在我看来,任何需要费心费力维护的关系,都是形同自欺欺人的谎言,难以久长。
翌年六七月的样子,刘小头开始频繁回家,问她也不说。后来才知,她在幼时患了一种慢性未能痊愈的病,在20来岁之前几次面临病危进过ICU,父母看着呆在无菌病房里的她,两相垂泪,这次可能需要回家继续养着。我听完心起悲怜,一向给大家带来快乐,面容皎洁,心地纯善,看似无忧无虑的女孩,竟然活在病魔的胁迫之下,就算携带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仍然以日日是好日的信念,认真过活。
告别时匆匆,后来,我们失去联系。对于一个患病需要休养的人,我不知该给予何种问候,生怕不经意的一句话语,会引起她的伤感。毕竟生病是一种身心的隔离,是一种自知远离却仍需好好经受日日煎熬的酷刑,外来的哪怕一阵自由的风都可能引发“服刑”的苦楚。
再后来,我离开武汉北上。我们的交集越发少,各自拥有不同的生活脉络。只是在北方偶尔煮辛拉面时,总会想起刘小头。当时给她取这外号,全因她说我脑门大叫我杨大头,还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无奈之下只好还击叫她“刘小头”。
我在北京的第一年,她来帮表姐搬离北京,我们见过一次。那时她有所好转,与常人无异,我不敢问她是否痊愈,怕戳中某个隐形的刺。再后来的后来,听闻她结婚、生子,日子过得温软和煦。照片上的小孩像只矫健的小老虎,健康活泼。前几年我路经武汉,说准备给孩子带个小汽车,刘小头怕我破费,连连阻止说家里有。听至此,厚脸皮如我,当真打消了买小汽车的念头。不过,因事务繁忙,行程有变,终是未能经过武汉再见一面。想起时日还长,便未刻意谋划。
如今想起她时,还是14年前的模样,短发大眼,笑起来两粒虎牙,为人随和又温暖,一颗赤子童心,一双看得清人情世故的眼,一句我们都熟稔相互拉长声调的逗趣“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刘小头,如你所言,步入四十,芳华消隐。可是你在我心里仍然笑靥如花,青春无敌。谢谢你在我青春期与全世界僵持的时候给我送来温暖,谢谢你教会我柔软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的处世真知,谢谢你在这么多年我们并未频繁联系,还念我如初。你是我在武汉岁月永难忘怀的记忆。
亲爱的刘小头,继续美美的好好生活呀!迪迦奥特曼会永远保护你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