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闹钟从远方嚎叫着冲进耳朵。
昨天晚上已经跟宿舍管理员打好招呼了,现在她提溜着沉甸甸的脑袋洗漱,拿着面包下楼。
超市、小吃摊都闭得紧紧的。
东方有一小块橘红色,马路将醒未醒。
昨天晚上的不安紧张睡了一觉之后忘得一干二净,她暗自感叹睡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默默消化掉你的悲伤狂喜沮丧心碎期待失望。
再次睁开眼睛后又是一枚崭新的,刚破被子而出的,对世界充满好奇的——金蛋。至少这种感觉能持续到你出门。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千遍的路线图,什么时候打灯,什么地方打方向盘,走到哪里之后开始对线…应该可以吧?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三次吧?去模拟练车时围着考场跑了3圈只有一次得了满分。焦灼又一次浮上心头,真的可以吗?
进车里,调整镜子,调整座椅,系安全带,好的,不要紧张,按指纹。慢慢开,对线,慢慢倒,就是这里,快打!好的,倒进去了。下一个…好的,也可以,下一个……最后一个回方向盘,她油门加速,一个潇洒地开到起点停车。过了!
她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脚上装弹簧一样噔噔噔出了考场,欣欣然又从容地跟教练说:“我过了。”回去之后,把极限挑战、中国好声音、明日之子刷他个昏天黑地。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出了声。车上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等待的滋味实在难受。为了避免等待,她可以在上课铃刚响起来的那一刻左脚跨进教室,可以在进火车站时刚好正在检票;可以一个人上课吃饭,因为她们的速度太慢;可以早睡,因为由等待带来的不适超过了那个人的重要程度。
而现在,她需要在没有手机的状态下等待2个小时左右。她一度怀疑时间静止了,由等待带来的恶魔种子疯狂在她的肚子里生根发芽,肠子和胃对这个外来物种充满,缠绕再分开,分开又缠绕。她不得不蹲下来低头看着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自己的倒影,“嗨,你好吗?”她听到那个倒影问。她环顾四周,有的人起来又坐下,有的人紧紧盯着显示屏,有的人去了好几趟厕所。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窒息而死,于是她猛地一起身,一阵眩晕,她差点就倒了。
终于,她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下楼梯,她的腿止不住地颤抖,像踩了棉花一样。
等到上车之后,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调镜子,调座椅,等会,这个座椅比平时高!她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事后她回想起来,就是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艺术品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修复故宫文物的技师用高倍镜一笔一笔还原真迹;诗人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诗句;老师们一点一点地给学生剖析知识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说法也经常能听到。
她有时候会被别人吐槽“不精细”,那个时候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她又想到做题的时候,总不能注意到细节,即便注意到了,也因为懒惰不想深挖下去。她跟别人讲话时偶尔会犯前言不搭后语的毛病,但每次她都笑着说,“哎呀,你们知道我什么意思就行了嘛,不要在乎那么多细节。”
她缓慢地去倒库,看到了平时那个熟悉的点,迅速打方向盘…然而,她惊恐地发现倒不进去,她开始慌了,手忙脚乱地补救,压线了。第二次机会也是这样,听到系统播报考试不及格的时候,她差点哭出来,同时在心里反问,就是那个点,为什么会倒不进?
到了学校,她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座椅,已经晚了不是吗?
但是,还有机会,可以补考。
一切考试都可以重来,甚至高考,你可以复读一次。第二次考试的心情较上次更认真,更谨慎,通过率很大。也有一些人第二次考试是绝望的轮回,不是能力不够,就是没有从上次的失败中获得深刻教训,但事不过三,如果内在条件都具备,还是失败了,那就是外部条件不给力,俗称“运气不好”。
错失良机回让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尤其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人,会把自己的失败归因于没有抓住在他生命中出现的那些机遇。但当时他既没有认识到那是一次机会,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让机会赏识,性格的影响更大。
相信一次机会并不能彻底改变你的人生,只是性格与态度决定了你走怎样的路。
只有时刻为不期而遇的机会准备的人才能快狠准地抓住机会成就自己。
她还是看了中国好声音和明日之子,驾考的阴霾一扫而光,生活还是要继续的,难过的感觉不会持续太久,任何事情都是。
她打开藏书馆,继续看那个恐怖小说,没错,恐怖小说,作者是写肖申克救赎的那个人。一直看到室友都上床睡觉,宿舍里只剩下她的那一盏小台灯,黑暗悄悄凑上来,小台灯的战斗力弱爆了,它忽明忽暗,摇摇晃晃,仿佛在提示她:它快顶不住了。她关灯睡觉。
第二天醒来,太阳还是昨天的太阳,床还是昨天的床,我们还是昨天的我们,我们又不是昨天的我们。
我不知道我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