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去果然还可以看到,那墙体,有拐杖依靠着磨出来的划痕。打开第一间的房门,房间还弥漫着淡淡的父亲的气息。那个曾经安放存款和老鼠药的木桌还在,木桌斑斑驳驳,是父亲好几次发脾气用拐杖砸的。只是中间的抽屉还是被母亲锁着。我不知道此时锁着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不想打开灯,坐在椅子上看着父亲曾睡过的地方,想起几次他生病躺在那的样子,突然想起小时候喜欢躺在他肚皮上。
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我才发觉父亲的床头贴着一张我好几年前照的大头贴,翻起身来看,那大头贴,在我脸部的位置发白得很奇怪。再仔细看,才发觉,那是父亲每天用手摸白了。
那天下午我才第一次发现,整个小镇遍布着工地,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正在发脓的伤口,而挖出的红土,血一般地红。东边一条正在修建的公路,像只巨兽,一路吞噬过来,而它挪动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拆掉了一半的房子。
我想象着,那一座座房子里住着的不同の故事,多少人过去的影子在这里影影绰绰,昨日的悲与喜还在那停留,想象着,他们终究变成的一片尘土飞扬的废墟。
在她的认定里,一家之主从来是父亲,无论他健全还是残疾,他发起了这个家庭。
我终于明白,前两次的建房子,为的不是她或者我的脸面,而是父亲的脸面---她想让父亲发起的这个家庭看上去是那么健全和完整。
就是母亲从没表达过,也不可能说出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