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虽然是周末,但六点钟的样子仍旧醒了,在黑暗中瞪了一会天花板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弄了点早餐吃,然后套上外套出门。走在街上,我四顾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于是下意识地去了办公室,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网页,习惯性地登上QQ,进入空间看看好友动态,瞧瞧在线好友。而后,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呆,掏出手机,期待有人打个电话进来,自己也翻动着“联系人”,看能否给谁打过电话过去。然而,除了有事,我在电话里跟在QQ上一样,几乎失语了--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无话可说。我收起手机,关了电脑,走出办公室,再一次来到大街上。
二
叔本华将人生比着钟摆:一边是痛苦,一边是无聊,欲望得不到满足时很痛苦,得到了又觉百无聊赖,然后又是新的一轮摆动...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人生就是痛苦和无聊。而我的问题在于,有时,我觉得人生在世,犹如坐在一列行驶的长途列车上---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欲望是什么),该做什么,更不知道坐在这列车上的意义何在,心里常会感到迷茫和恐慌,难道仅仅是为了等待终点的死亡?因而,我的无聊与叔本华的无聊应该还不完全是同一个概念。
三
十几岁远行,流离大半个中国。
三十岁,报名参加家乡的公务员考试,本来是应付家人,抑或自己也有入城的好奇心理,结果鬼使神差地冲了进去。从此,过上了体制内生活,犹如一粒小磁针被放进了一个特定的磁场中,你的思想和言行都被界定了。而且,每天过着都几乎雷同的生活。分不清今天与昨天,与前天的区别,通过今天也能看到明天和后天,窥一天而见一生(那活一天与活一年、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同?)。
我厌恶这样地活着,它让我发疯和竭斯底里。
我想到了逃离,有两次差点就成功了。反正,我最终还会冲出去的,我坚信,就像有人刚入狱就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功越狱一样。然而,在这样的状态中,温水煮青蛙般地已度过了六年。我惊愕地发现,六年来,除了耍婚假去了一趟海南以外再没出过省,甚至连小县城都没怎么出过。扪心自问,我还有力气“翻墙”吗?还有雄心去过漂泊不定的流离生活吗?…如此再过几年,自己会不会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瑞德以及老布一样被彻底体制化?--刚入狱的时候,他们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却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后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事实上,老布最终因适应不了高墙外(体制外)的生活而选择了结束生命。
四
我是一个没有愿(欲)望的人吗?
二十五岁之前,我光立过的志向就有:总统、科学家、律师、黑帮老大、明星、亿万富翁…总之,哪个行当最出风头最装逼我就立志做哪样。二十五岁之后,我最想做的差事就是当一个图书管理员,或书店老板。而现在,我的愿望却是身体健康,家人平安。我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愿望,或许到了退休以后,真的会因适应不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而盼望再回到体制内。因为我们习惯了按部就班、听天由命、墨守成规的生活,一旦所有改变,便不能适应,甚至会像老布一样走向毁灭。
五
坐在这列长途行驶的火车上,消除迷茫和恐慌,摆脱痛苦和无聊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找个自己的兴趣爱好,沉迷其中,忘掉一切。我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打球?绘画?钓鱼?打牌?喝酒?扯淡?旅游(旅游与流浪是两回事)?…思前想后,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兴趣索然的人。最后,我勉为其难地找到了阅读和书写,这倒是打发时间和麻痹自己最好的方式--它很快就成了我生活之所寄。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得不心力交瘁地在现实世界、书本世界以及自己构置的书写世界中不停地切换角色,调换心境,而自己又是一个入戏较深,转换太慢的人,因而常常会出现“醒着梦游”的现象,也像一台老化或中了病毒的电脑:会因页面点开太多而反应迟钝,而卡机,甚至死机。只有到了周末,才可以不用顾忌周遭,才可以让世界成为我一个人的世界,也才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阅读和书写中去,这时,我约莫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同时也领悟到了自由的至高无上。所以,其实,我是最愿意也是最盼望过周末的。然而,近来身体出了点小状况,一看书和书写就很不舒服(甚至无法正常的阅读和书写),于是决定休整一段时间,可能是一年(已经一年半了),也可能是十年,抑或一辈子…因而,我又重新坐回在了这列行驶的长途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