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兄弟”,“好好,来干了它”。余强看着眼前的亮仔是如此的风光和潇洒,搂着自己的姑娘,笑容满面地挨个挨个的敬着酒。强子的内心是开心的,又是落寞的。
借着酒意,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手指夹着的香烟,从头到尾只吸了两口,烟灰都如数地落在了强子的大腿上。他仿佛醉了,又仿佛快要睡着了,如同梦境般的他的思绪飘至了七八年前。
那时的强子意气风发,刚刚高考结束,志愿填在了离他家两千余公里的锡城的某座大学。他也没多想,只是想离开他这个生活了十九年的说不出滋味的故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强子的家乡地处云南边陲,与贵州接壤,那里的人们大都都保有着原始的古朴和本性,强子的父母在小镇上经营着一家小吃店,算不上富裕,勉强可以生活。以前在市里读高中的时候,强子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每次回家,都会帮着父母忙着忙那。每年的秋收时节,由于人手不够,他都请上一两天假,回趟家帮着一起干,回头再把落下的功课一同补上。
到了开学的季节,父母和她的姐姐执意要送他去读书。强子考虑到旅途太远,不想耽搁他们工作,便委婉拒绝了。九月三号这天,他握着他的身份证还有一张卧铺票,背着行囊,踏上了征程。
列车一路穿过云贵两省,途径美丽的湖南,再到江西,转至安徽,直至江苏,终于抵达锡城。这一趟跨越近两千余公里,差不多行至了大半个中国。强子在火车上呆了三十几个小时,感觉很累,便匆匆下了车。当他走出火车站时,他的劳累仿佛都消失了,新世纪的长三角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零次栉比的高楼,井井有条的公路,还有那穿梭的汽车,嗨,比他那家乡的牛羊还多着呢。
从火车站坐着公交,一路徐徐地穿梭在锡城的大街上。强子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形态各异,有姗姗走动者,亦有大步行进者,他又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在为生活打拼的模样。行进四十分钟,终于到达校门口,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急急忙忙的下了车。
“哇,这大门够气派啊”强子不禁感叹,心里想着:这就是大学啊,这就是我即将生活四年的地方啊。按照报道书上写的,强子询问着,摸索着来到活动中心报道。领他前去宿舍的是一位他的学长。
“你好,我叫胡亮”,余强忙着打量着宿舍,还没反应过来,亮仔便前来打招呼。强子赶忙答道:“你好,我叫余强”胡亮听着微微一笑:“你是贵州人?”“哈哈,你咋晓得滴?我是云南的,离贵州很近”“就说嘛,听你的口音,挺像的嘛。”
就这样,强子和亮仔便成了舍友,强子睡下铺,亮仔睡上铺。几天以后,就开始了军训,军训结束以后也就正式上课了。历经两个月之后,在坚韧的意志下,他这个西南汉子,渐渐的熟悉了江南人的生活,所谓入乡随乡,在他身上也看出任何水土不服的迹象。
每天的课程其实并不多,有很多的课余时间。每当下午时分,他便和亮仔来到球场上打会球。强子性格温顺,几乎很少和别人发生争执,所以有很多人愿意和他一起打球。令他永生难忘的是在一次比赛中,过于激烈,强子把脚给扭伤了,亮仔二话没说,直接背上他,一路走到校门口,打着车上医院去了。还好,并无大碍,只是要静养数星期。亮仔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之内,一直帮着强子打理生活起居,如同他的亲人一般。从那以后,强子深受感动,在他心中,视胡亮为过命兄弟,为亲人,直至永远。
强子血液里流淌着西南人的个性,都能喝酒。一个学期就这么晃悠悠的过去了,他俩约着到学校边的小馆子里喝上一顿。“强子,你看这一个学期都过去了,咱俩也没搞出啥名堂。”“要搞出啥名堂,每天这样过着不挺好的么。”“哈,我还不晓得你,别吹牛了,来喝酒。”强子边喝着酒边想了想:是啊,小时候心比天高,还梦想着有一天能坐在中南海,嗨呀,现在想来是多么的荒唐。“你小伙子长的也算俊,怎么就不打算谈一个?”说到这,强子举起酒杯,吆喝着,来来喝酒,说这干嘛,不着急。亮仔附和着一笑,知道强子心里有话要讲,又不愿意让强子重揭伤疤,便答道“喝酒,管他呢,不着急。”
人活到十八九岁的年龄,怎能没个心仪的对象,要是没那才是不正常咧,可是主观因素太多,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默默接受。强子的爱情是早在他初中的时候,那时的他很懵懂,很无知,心里只有纯粹的喜欢与不喜欢。那是坐在她前排的一个小女孩,她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时常转过头来,和他说这说那,不过大抵都是有关题目的讨论。这样时间久了,强子的内心便泛起涟漪,常常乘那姑娘不注意,轻轻地拽拽她的头发,有一次不小心拽下一根,他舍不得扔掉,便夹在书中,珍藏了起来。她便回过头来,漫不经心的说一句干嘛,强子只是笑笑,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强子对于爱情最原始的认知,都是源自于那位漂亮而优秀的女孩,只是不知如何开始,也不知如何表达,随着毕业,她去了昆明的一所高中,便不了了之,成了他内心最美好而又遗憾的记忆。
嗨,时光一晃,已是强子在锡城的第三个年头了。刚一开学,强子喊着亮仔,捎上一瓶二锅头,装着一盒利群,来到太湖边刚开的一家餐馆。这里环境特好,中式风格的装修显示出一派典雅之气,来这里就餐的客人都显得别样的有格调。“我们也偶尔享受一把”强子一边替亮仔倒着酒,一边笑着对他说道。“来,咱喝一口”“这酒挺烈的”“呵,这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二锅头”“哈哈哈”。半酒杯下肚之后,强子似乎有点微醺了,他想到这两年多来,在异乡,每年都能较好的完成基本学业,大大小小的职业也接触过,也能在学业之余赚点外块,对社会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和感知,学到了很多在两千多公里外的家乡学不到的东西。也勉强能对得住自己,想到这强子的内心舒坦了许多。他的一些行为和事迹时常感染着亮仔,也跟着强子干一些学业之余的事情,打心底地也佩服他。喝着喝着,亮仔开始唠道:“强子,将来等咱有钱了,合伙开一家这样的餐馆,开到咱西湖边,开到你们云南的丽江,来一波艳遇,哈哈哈。”强子听到也乐呵着,“好好,相信我们会有那么一天的,来,为咱光明的未来干一杯。”
一顿饱饭之后,他俩边聊边吹着,来到太湖边坐下。“哈哈,你看你脸都通红”强子一只手哆嗦着在口袋里摸着烟盒,一只手指着胡亮的脸颊说到。“我又没醉,只是脸红而已,笑啥呢,笑”“来来,抽烟,抽烟”。余强自己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抽上烟的,强子自己心里有数,一般都克制着让自己少抽。曾经他也时常和胡亮吹嘘着:我这人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下会放开抽,一者好友相聚,二者心中积郁。亮仔总会笑笑说到:别扯犊子了,想抽就抽呗,少抽点就是了。
望着眼前宽广无垠的太湖,嗨,这江苏第一大湖不是吹出来的,养育了多少江南人呢!烟雾从强子的口中吐出,弯弯绕绕地,盘旋着,升腾,随之散开。他也时常想起那家乡的父母和姐姐,也能时常通通电话,可也不解他那似淡似绸的思念之情。想到这又摸出两根烟,一根塞给了胡亮,另一根自己续上了。二十一岁的他真不知未来在哪里,稍稍懂得了一丝生活,却还是看不清远方!
“今儿个天真蓝,都不带一丝云的”强子像往常一样,每个星期都有那么几天独自来到学校的阅览室看看书。还是接着看他那本最喜爱的《平凡的世界》,他总觉得自己能在少平的人生际遇中找到共鸣,很是痴迷于这本书,无法自拔。“嗨,同学,我能坐着么”强子抬头一看,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他在阅览室看到过好几次了。“当然可以,坐吧”话音未落,强子就将他身旁的椅子拉出,给那姑娘坐下。“谢谢你,今天人真多,都没位了”“没关系,坐这挺好的”“我叫沈煜,是文学院三年级的学生”强子微笑着答道“我叫余强,也是三年级的,我是建工学院的”“哈哈哈,我之前在这看到过你好几次,很高兴认识你”“mee too”。
从那以后,强子去阅览室的频率从原来的每周一次变成了每周三次,每次能坐在沈煜身旁看书他觉得特带劲儿,和她的交流中他也能感受到快乐和充足。
强子和亮仔在食堂吃了顿饭后,又和往常一样,在宿舍的阳台上点上一根烟来。“嗨,强子,还有这一年多就要毕业了,有啥打算了吗”“能有啥打算呢,我想毕业后去西部,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你傻啊,那多苦啊”“这有啥苦的,我这山沟沟里出来的娃啊,不知道啥叫苦,想赚多一点,管他呢,到时候在再说吧,你呢亮子”“我啊,我打算加把劲,考咱杭州的公务员呢,市里的考不上,考个县一级的”“哈哈,不错不错,看好你啊”“最近周星驰的《长江七号》挺火啊,可以带那姑娘去看看”强子早把那事和胡亮分享过了,他也是一贯的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毕业之后的打算只有强子自己知道,他内心是有抱负的,是有野心的,他终究是不想就这么了了一生。
强子邀请沈煜去看电影,她也欣然地答应了。这天中午,他拿出他积攒已久的五百元钱,放在上衣的里袋里,摸出裤兜里的烂烟盒仍在桌子上,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抽着烟。先是在影院旁的餐馆里,强子带着沈煜,吃了她最爱吃的淮扬菜,沈煜是扬州人,强子知道她好这口。两人谈笑风生,很是投机,一会聊到锡城的惠山脚,一会又说到扬州的东关街,沈煜邀请强子有机会到扬州做客,强子当然满面春光的欣然同意,内心很是蔚然。吃完后,他们便边说边笑着来到影院。
老周的电影,强子打小就喜欢看,还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每每大休回家,都要翻上他的影碟过把瘾,在繁忙的学业压力中,还能嘻嘻哈哈的笑着来舒缓自己的心情,才得以更好的前进。在他心目中,老周是一位英雄。这次《长江七号》本来早就想看,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在意料之中,他相信沈煜会同意的。“哈哈,这长江七号,好萌啊”沈煜边看边笑呵着说道。“是啊,挺好玩的”强子发现老周的电影,自新世纪以来,笑点少了很多,更多的是对人性的思考和社会的感知,可能是自己年龄增长了得缘故吧,以前也没想那么多。当看到影片中的周铁因意外跌落而去世,长江七号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来救醒他的情景时,强子眼睛微微一瞥,看见沈煜的双眸似乎湿润了,那淡红的脸颊是多么的清秀,他的心跳是加速的,他动心了。强子一把搂住他身旁的沈煜,紧握她纤细的小手,她稍稍挣扎了一下,也便不再动了。
从那以后的近一年里,校园的每个角落,锡城的南长街,十里飘香的梅园,苏城的虎丘,杭州的断桥残雪,烟柳堤岸的西子湖畔都有他俩的身影。
时光啊时光,她总是无情到不会怜悯任何人。假期一过,已是四年级了,强子即将毕业了。按照学校的制度,强子自主选择的到扬州的一家建筑企业实习了半年,和民工们在一起生活,交流,强子能感受到一种家乡的温暖,和人情的互通。他都努力把工作做好,深深得到项目经理的赏识和认同。在扬州的半年里,他也相继去过沈煜家两次,她的家人对强子还算可以,可是他心里清楚,总感觉沈煜的父母有什么难隐之言。
毕业如期而至,胡亮通过近一年的努力,如愿考上了家乡杭州淳安的公务员,就等毕业上岗了。终于,沈煜的父母和强子开出了条件,家里就一个女儿,不可能随强子嫁至云南,要么留在这,要么离开她。强子独自一人揣着一包烟,打了一辆车,来到太湖边。看着眼前的太湖,他看了四年的太湖,这个曾经他和最好的兄弟和最爱的女人来过无数次的地方,依旧如从前那般壮大如虹,只是心中多了一丝惆怅。在那彩云之南,还有自己的父母在等待着他,还有自己的姐姐在看着他,他这个骨子里留着热血的男儿,是不可能被任何东西拴住双脚的,哪怕是他最不愿放弃的爱情。地上的烟头已经细数不过来,可强子的痛苦似乎没被这烟草冲淡半分。
沈煜她自己也是陷入两难的境地,她也不愿放弃,她可又拗不过自己的父母,她知道凭自己的家境,教育背景,长相在家乡找一个是很简单的事情,可她自己也累了,不知如何面对。离校前的前一晚,强子喊上沈煜,和她说了很多心声,他不愿放弃可他没办法,他知道留在这过于安逸的地方,他无法获得更大的发展,他一个男儿不愿生活在背离自己故土亲人几千公里外的异乡,这成个啥样。这一晚,喝的烂醉,稀里糊涂的一贯保守的沈煜在这一晚,将自己一向珍视的东西给了强子。
余强通过校招,还是决意要去新疆的建工集团,沈煜的父母帮她安排了在家乡的一家银行上班,胡亮再和强子不舍得道别之后,去到家乡的政府报道了。
和学校的老师和自己熟悉的朋友道别之后,便不愿回头的叫了个车直接奔赴火车站了。他轻轻的来,正如他轻轻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即将告别他这个生活了四年的现代化都市,内心比他当初四年前离开家时来这里时还要说不出滋味。在与锡城站大门口柱子的深情一吻后,他离开了这里。
再见了青春,再见了那操蛋的爱情,都让她化作一份美好的记忆,珍藏吧。他登上了前去乌鲁木齐的列车。列车一路拐至金陵,过彭城,入河南大地,再经那千年古都西安,奔腾在那一片红色的甘陕大地,终到新疆乌鲁木齐。
强子在新疆建工集团报道以后,被分配至喀什的一座建筑工地,总部安排他们坐飞机前往,这也是他第一次坐飞机。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一座座雪山和一片片云彩映入眼帘,实在是美的不可方物。喀什地处新疆西南部,气候相比疆地的其他地方,还算温和。
刚下飞机,乘专车来到建筑工地,汽车一路穿行,途径市区。汉人随处可见,更多的是穿带着具有维族特色的服饰和鞋帽。路两旁的瓜果,烤羊肉串,冬不拉琴,围巾,更是玲琅满目,数不胜数啊。强子不禁感叹道:新疆是个好地方啊!“嗨,你看还有一群姑娘在跳舞呢”车上一位同事大声喊道。还真是,只见她们个个婀娜的身材,露出那诱人的小蛮腰,扬眉动目,晃头移颈,拍掌弹指的跳着新疆舞呢!呵!真美啊!专车奔波着,行进了近两个小时,终于抵达城北郊的工地。
“你是余强吗?”一位满面胡腮,操着一口川普话的中年男子询问着强子。“是的,你好,我是余强”“好的,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宿舍噻,你先安顿下来”强子没有想到的是,领他前去宿舍的这位大叔正是日后朝夕相处的袁师傅。他就像当初去锡城读书一样,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经过一个月的师傅教导与虚心请教,强子很快熟悉了自己工作的基本内容和细节要求。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帕米尔高原时,他便爬起来开始工作了,每天的施工进度的记录和现场勘察他都做的井然有序,时常受到师傅的夸奖。工地的附近有个小山坡,每逢稍稍有空,强子都会蹬着自行车,爬到山顶,去赏赏风景。山坡的不远处是一片白杨树林,登及山顶,微风一吹,观及一棵棵白杨树随风摆动,仿佛跳起舞来,如同一片舞蹈的海洋,远处看来,蔚为壮观。余强的眼眶感觉湿润了,他来新疆已有半年有余,还没回过家呢,怎么的过年也得回去一趟。前几天电话得知,胡亮那小子在家乡找了个姑娘,谈了好几个月了,强子真为他感到高兴,只是不知沈煜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如今,他也时常梦到她的模样,时常梦见那江南的烟雨和杨柳堤岸。想到这他摸摸自己的口袋,诶呀,忘带了。
来大西北工作的民工和一批批知识青年们长期的背离自己的故土,背离自己的亲人。将宝贵的青春奉献在祖国的边疆,是可歌可泣的,是伟大而杰出的。正如这一棵棵白杨树,有着西北人民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是任何恶劣环境所不能击败的,反倒愈发的茁壮成长,愈发的茂然成林。
时间的轴轮又转了一圈,这已是强子在疆地的第三个年头了,时年二十六岁。由于工作的努力上进,人际关系的处理得当,强子荣升到新疆建设集团喀什分公司某项目部的总工,这是可喜可贺的,可他并不为此感到骄傲,他希望能做的更好。他心中所更想的是让他身旁的每一个民工劳有所得,在西北的生活质量能再提高一点。强子也积极向上级领导建议:积极组织各项活动,使他们能在每天繁重的工作中,舒坦一下,娱乐一下。
疆地的天空有时蓝的让人感觉活在梦境里,在配上一座座雪山,一条蜿蜒穿梭在大地的公路,是一幅唯美的画卷。“咚咚咚”听着宿舍门外的敲门声,强子赶忙爬起,鞋跟都来不及拔的赶忙把门打开。“强子,在休息啊”“是的,经理,你进来坐”话还没说完,强子拿着桌上的雪莲,递了一根给项目经理。“是这样啊,强子,打扰你休息,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也重点院校毕业,对初中的地理知识还算熟悉吧”强子听了这话,心中一愣,心里嘀咕着难道是让我去搞勘察?“还..还行吧”“哈哈,你别着急,是这样的,城西郊的希望中学很缺老师,每个星期呢,他们那开设两节地理课,那边校长知道我们这有大学毕业生,托我问问,你要不想…那就算了,没关系的”听到这,强子的眉毛都飞舞了,哈哈,他最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了,别提多开心,怎么能不愿意呢。“哈哈,那必须的,我去,只是城郊有二十多公里呢,挺远的”“这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在工地上随便挑一辆车开过去,那边刚修的公路,方便着咧”,强子听到这,快要手舞足蹈了,这似乎是他两年多来,听到最开心的消息。在这个几乎看不到的女人的世界里,这些男儿们都用每天充实的工作代替了性生活。在这种枯燥乏味而又寂寞的环境下,教书育人似乎确实可以让他找到些许的成就感,来解解乏了。
驾着项目部的皮卡,一路穿行在望不到边际的公路上,悠悠的蓝天白云,再来几首动感的music,简直是一种享受。大西北不像寸土寸金的东部沿海,有时自行车都比汽车快,在这里的公路看不到几辆车,更别提走路的行人了。强子总梦想着,有一天能驾车穿过美国的五十号公路,这感觉似乎接近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了希望中学。
远远的就看见有人站在大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刚一下车,那位中年大叔便来招呼他。“你好,是余强吧,我是这里的校长”“校长您好,我是的”“哈哈哈,来来,跟我来,咱去办公室坐会”强子,跟着校长来到办公室,校长忙着忙那的,沏了杯茶给他。“好好,谢谢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同志啊,我们这老师少,让你百忙之中赶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这里呢,之前的地理课由邓老师带着,就是后面坐着这位,她又带数学,一个女同志,很辛苦那。很是忙不过来,她虽然不觉得啥,我这个校长心里有愧啊”强子,往后看了看她,一脸清秀的模样,像是毕业没多久就过来了,在那认真的批改着作业呢“校长,没关系的,以后我每个星期过来两次,有车,很方便的,不麻烦”“哈哈,那实在是太感谢了,等会你和邓老师交接一下工作,和她沟通一下”“没问题,好的”校长紧紧握住强子的双手,致以最真诚的感谢,嘴角微微一笑“咱…咱出去来支烟,怎么样”“哈哈哈,好啊,走”
蔚蓝的天空,在寥寥几片洁白无瑕的云朵的映衬下,显得更蓝了,这是在锡城很难看见的,似乎有时觉得比他家乡的还要蓝。“你好,你是邓老师吧,我叫余强”“你好,是的,我是邓玥”强子没多想的,和邓老师握了个手。“那以后的地理科目就交给你了,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互相交流”“好的,好的,没问题,看你这么年轻,来新疆没多久吧,还适应吗”“哈哈哈,有吗,都感觉老了不少,我来半年了,还好吧…你呢”“我都来三四年了,早适应了,哈哈哈”强子随后和邓老师熟悉了一下课程的进度,给了他两本这学期的教材。后来,在校长那里得知,邓玥是湖南人,毕业后主动参加西部计划,被分配到这里的,来这半年了。余强感到一个小姑娘远离故土,能来到这大西北,实在是可敬啊,心里又对她增了几份敬意。
不像发达地区高昂挺立的教学楼,整齐划一的校园,应有尽有的教学设备。几间简陋的教室和两间中矩的办公室就这样屹立在蓝天白云之下,大地之上。教室的不远处是用煤渣铺成的操场,成了这帮正处长个子高峰期的孩子们的乐园。操场的正前方,是升旗台,每当微风一吹,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令人肃然起敬,庄严感油然上心头。
“同学们啊,很高兴认识你们,从今天起呢,我接替邓老师,教你们地理,我姓余,名强,大家可以喊我强子老师,哈哈”余强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着台下三十多位学生,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是多么的青涩啊,是多么的有朝气啊,有时候还真羡慕他们咧。学生们都提起着神,个个迥然大眼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也算小历经沧桑的男人,看着这个即将步入三十的大叔,看着这个长相帅气的西南汉子,感觉从他那能获得很多,能了解很多。“同学们啊,地理这门学科呢,我打小就比较喜欢,她帮助我们了解地球,了解地球的资源,为人类的生存提供便捷和帮助。她让我们知道我们国家有23个省,5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2特别行政区,我们所在的这里是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市,想必同学们,肯定都清楚。大家知道我们国家的首都是在哪吗?”同学们异口同声地答到“北京”“哈哈,真厉害,你们去过吗”同学们个个摇摇头,都说“没有”。“哈哈哈,其实我也没去过,不过我去过和她一字之差的南京”灿烂而真切的笑声此起彼伏,强子激动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学生们应该还算认可他,慢慢的会喜欢上他的。“同学们,我中国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你们出生在祖国面积最大的省,你们要感到自豪,以后呢,你们要好好学习,将来能够走出家门,走出新疆,去看看美丽的祖国,去看看大好的河山”好了,今天呢,我们就来接着来学习第二章中国的自然环境…”
以后的每个周二和周五都会在这呆个半天,项目部那里工作也比较紧张,无法有太多的时间。每次上课前,他都会在工地的宿舍认真备上课,上课结束后,都会在那呆上好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就留给学生们答疑。每次作业他都会带到工地去批改,批上标注。两个月下来,他带的两个班的学生,都喜欢听他谈天说地,听他讲课,听他吹嘘着他与祖国的故事。
“余老师,你今天啥时走啊?”邓玥走到余强的办公桌旁询问道“我刚上完课,等会吃个午饭就过去了”“咱能一块吃吗,我正好有点事和你说说”强子心中一悦,嗨,这还是来新疆头一回有女性邀请他一块吃饭呢。“好,可以啊,那这样你下午有课吗?”“下午没课呢”“我带你出去吃,怎么样,正好我开了车来”“啊,那好吧”
强子驱车拐至市区,来到一家四川人来这开的川菜馆,喀什的经济发展也很迅速,这几年来做生意的外地人多了起来。“喜欢吃川菜吗”“可以啊,没问题”强子心中突然记起她是湖南人,挺能吃辣的。“嗨,这道回锅肉真不错,尝尝”只见桌上这盘刚出锅的回锅肉,肉片肥瘦相连,金黄油亮,蒜苗清白分明,虽熟仍秀。“真不错诶,你多吃点啊”这家餐馆真带劲,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余老师啊,最近呢,我班上有个学生,总喜欢调皮,上课总是在里面嘻嘻哈哈的,搞得最近课堂效率一直很低,我最近就烦这事呢”“哦,你别着急,好好劝劝他”“说过他好几次了,看来是看我好欺负”“怎么会呢,这样啊,等下周我回学校,我找他谈谈话,你别怕,认真上课,可以适当的向校长反应反应”“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工地那边呢,也挺忙的,这边虽然能按时上课,可在学校的时间太少,我不在的时候,学生有什么问题呢,你帮解答解答,可以吗”“哈哈,这必须的,我原先就带过他们嘛,这有什么,你那工地离这远吗”,“在北郊,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强子和邓玥享受过这顿美餐之后,便一路驱车,前往北郊。
“来新疆快一年了,还没怎么出来转过呢,今天谢谢你了”“这有什么,在大西北开车,就是舒服,一点儿也不堵”二十分钟的车程便到了工地。强子来到这已经辗转了三个工地了,现在在建的是一片居民小区,也快封顶了。“平时在工地上累么”“都习惯了,还好”“是么,我以前有个表哥,也是在工地,干了半年就不干了,还是在湖南”“人各有志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好,不必强求”强子带着邓玥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嗨,强子,交女朋啦,挺漂亮的哈”从旁边走过的小李笑着说道“想啥呢,学校的同事呢,赶快去上你的班去!”“你都二十七了,这有啥呢”说完,小李便一溜烟的跑走了。一旁的邓玥,脸红的像个西红柿一样,“哈哈,别听他胡扯”强子笑道。
余强开着车,把邓玥送到了学校。看着公路两旁的白杨树,他似乎又想起了西南的家和那江南的烟柳,想起了那段美好的记忆。可是啊,那终究是回不去了。
这雪莲真他妈带劲,虽比利群贵上几块钱,可感觉香醇了不少。这西北货挺牛啊。强子想着白天和邓玥一同就餐的情景,心里愉快的很那!在阳台点上一支烟助助兴。“强子,强子,手机响”他急忙跑回宿舍,以为是邓玥打给他的,嗨,是胡亮。“强子,最近还好吗”“还可以啊,老样子,你呢”“哈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下个月初八,哪怕你在美国,都得帮我来”,强子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震,嗨呀,小伙子这么快,其实也不快,都谈了两三年了,可以啊,能耐了。“强子,你他妈真行啊,这么快,好好,一定”强子和亮仔如同回到六七年前,在他们大学时代一样,又扯了四十多分钟,才挂了电话。
转眼,下个月很快就来到了。强子提前几天就买了张初六的机票,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穷学生了,薪资加上国家对西部人才的补贴和学校的工资,他每年能挣二十余万了,一张机票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更何况还打折咧!
经过七八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了上海虹桥机场。四年啦,未见华东了,都通上高铁了。从上海坐车一路到达杭州,胡亮早早便开车来到杭州站接强子。“兄弟这几年混的不错啊,都娶老婆咧”“还行还行,没你干工程赚的多喽”“哈哈,三四年没见了,真他妈想你啊,今晚等你到家了,必须喝两口”“那当然”当晚,亮仔安排了一间酒店的客房给他,两人把酒畅聊之后,他便很快睡下了。
“强子,醒醒,醒醒啊,婚礼都结束了”余强这才徐徐睁开了眼,迷迷糊糊中,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睡着了。可是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还是自己确实喝多了。他拍了拍大腿上的烟灰,在亮仔的搀扶下,回到酒店歇息去了。
胡亮结婚,强子打心底的祝福他自己最好的兄弟,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一同和他在锡城生活了四年的好哥们。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俩之间的过命之交。他永远不会忘记,在太湖边,和他说过开餐馆的事。他正寻思着,再过几年,投资给亮仔一同在杭州开个餐馆,到那时,做回合伙人吧。
亮仔结婚的事情,其实沈煜早在朋友圈里也知道了情况,还特意向胡亮发来祝福。在简短的寒暄之中,他也得知沈煜也快嫁给他们当地的一个老师,是本地人。亮仔考虑再三,还是从头到尾没和余强说半个字。
两天以后,和亮仔,深情地告别之后,他又踏上了北归的路。这次他要坐火车回去,正好去总部有点事处理一下。
从杭州坐车到上海,强子坐上了前往乌鲁木齐的列车,正如他四年前一样。列车,途径锡城,四年来,发展也算迅猛,想到这,强子又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回国家了。他和自己约定,每年必须回去两趟,他每年也都能做到。可是锡城啊,已经不在是当初的锡城了,不再是七八年前,他来时的模样,那些个人,早已各奔东西,安家立业了,也好久没见见他们了。南长街还是那条街,太湖还是那个湖,只是观赏她们的人那,换了一批又一批。想到这些,他真想来支烟,奈何这趟列车,一律禁烟。
强子,已经不再是七八年前的强子了。二十七岁他,肩上更多的是责任和担当,他只能义无反顾的去坚持他该坚持的东西。大西北需要他,项目部需要他,孩子们需要他,还有很多的人和事都需要他。
列车一路前行,向着西北方向。就让他一路北归吧!
丁酉年冬
于南京,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