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竹拉着我的手,在校园里到处溜达,吴语瞳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沿着学校南边的栏杆有一条小吃街,周围村民在哪里卖各式各样的小吃,我最爱吃的是烤冷面和横山辣肠。
鹿竹手上捧着狼牙土豆,吃了几口扔给我,换走了我吃了一半的辣肠。
吃了两口鹿竹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么辣,啊啊啊,嘴辣翻了!舌头疼!”然后买了一瓶可乐吨吨狂饮。
“忘了告诉妳,我要的是变态辣!”
“你找死啊!”鹿竹抬起腿作势要踢我。
我按住了她扬起的裙摆:“矜持矜持,妳今天穿的是裙子。”
鹿竹被辣得不停地哈气,此刻真成了香肠嘴:“嘶~以后,有的是机会欺负你,哼。”
我掏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哈哈哈,香肠嘴!”
鹿竹狠狠掐了一下我的后腰,痛感和快感在我体内泛滥,又给我爽到了。
到了景观大道,鹿竹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仰着头拽着我的衣服,眼睛一眨一眨地问我:“你来参加我们学生会好不好嘛?弟弟最乖啦,我是宣传部长,他们不敢有意见。到时候我就说我看好你,你一定会被选中,面试就是走个流程,我黑幕你啊!”
我捏了捏她的脸,说了声好。
每年的九月中下旬是学校一年一度的“百团大战”。上百个社团要在同一天摆摊搭帐篷纳新,有什么耳熟能详的轮滑社、音乐社、羽毛球社、篮球社……还有一些奇怪的社团,比如鹿竹所在的吃货社。
吃货社官方名称是紫阁御膳社,当时为了通过学校的审批,所以改成了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每次的社团活动呢,就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比如包饺子,吃零食,野外烧烤,看电影打桌游吃零食……
我对吃的方面属实没什么兴趣,奈何鹿竹软磨硬泡跟我撒了半天娇我才答应了。
百团大战的当天,上午十点左右,我下课了过去转转,其实主要还是去找鹿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早睡早起社”,因为这个社团是在过于耀眼,摊位没有一个人,甚至连帐篷都没有支起来。
真是的,早睡早起社,纳新当天,全员睡过了……简直离谱。
走到围棋社摊位前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感觉有些手痒痒了,已经是五年没碰围棋了。
围棋社摊位没几个人,也没有什么人来咨询,毕竟是小众活动。
“同学,有兴趣吗?”一个瘦瘦高高的学长问我:“接触过围棋吗?”
我忽然心中横生一计:“会一点点,要下一盘吗?”
我笑了,老爹是围棋老师,在我上高中的时候自己跑出来开了个棋校单干,借着阿尔法狗的浪潮,学围棋的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过好。
我从三年级开始学围棋,在初一的时候拿到了5段,那时候是2013年,学围棋的人很少,办一个省级比赛参赛人员也不到五百人,而如今,省围棋协会办比赛动辄五六千人。省围协为了捞钱,不对,是为了扩大围棋的影响力,弘扬中国文化,开始了一系列革新。首先是降低段位授予难度,如今5段的水平,还不如我们那个时候的3段,不过家长开心,小孩子也开心,围协更开心!三赢!
可初一下学期我就不学了,一是我学习成绩太差,要补文化课,二是我学棋太晚了,再加上并不是天赋异禀,所以没办法在16岁之前成为职业棋手。
“好啊,那我让你先。”对面的男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拿起一颗黑棋,故意用不标准的手势下到了天元的位置。
初学围棋的时候老师都会教一句口诀:“金角银边草肚皮。”而开局下天元更是大忌,这会让你一开局就处于劣势状态。
上世纪有一个叫武宫正树的日本著名棋手,自创了一套“宇宙流”,很多时候第一步就下天元,靠大模样取胜,可除了他,其他职业棋手这么下,必定会输。
如今很多年过去了,可棋子敲打竹木之声依旧震撼我心。
对方见我第一步下天元,下棋手势也很外行,歪着嘴得意地笑了笑:“要不我让你六颗子吧?九颗也行。”
我装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没事没事,就这么下吧,请多多指教。”
布局开完对方就傻眼了,我可以看出他眼中的错愕:本以为是一场虐菜局,没想到对面这家伙布局走得行云流水,定式没有半点差错,所有的布局都指向了一个目的:建立大模样。
看见他严肃了起来,我翘起了二郎腿,笑了两声:“我要认真了,学长你可别放水哦。”
学长紧紧抓住棋子,额头上开始冒汗。
中盘我始终巩固着大模样,对方频频打入,我接连强杀。到了收官的时候,我点了点目,至少领先他六十多目,也就是30颗子。
旁边一位观棋的男生拍了拍我:“你是,叶藏吗?”
我点了点头,这个人我认识,也是5段。我们曾经多次在比赛中相遇,那时候学围棋的人很少,5段更少,那一批陕西省的5段我基本都认识。
忽然想起我们曾经在比赛中杀得你死我活,恨不得掐死对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笑我自己当年的幼稚和天真。
他也笑了:“好久不见啊,你怎么来这扮猪吃虎?”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交流学习,哈哈哈。”
“我现在是围棋社社长,要不给你一个副社长当当?整个棋社就咱两个5段。”
后来我才知道,整个社团十二个人,一个社长七个副社长……
我刚想说好啊,一只细嫩的手拽住了我的胳膊,与此而来的是一阵桂花的香气:“我在吃货社等了你半天,你就在这下棋?”
鹿竹拽着我大步流星般向前走,学长轻声嘀咕了一句:“妻管严。”
哼,妻管严又咋了,我乐意!
椅子被我拖倒,我冲着那几个人大喊:“今天算和棋了啊,下次继续。”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们以后也没有下棋的机会了。
到了吃货社的帐篷里,鹿竹扔给我了一盒薯愿,一袋果冻,还有几个盼盼法式小面包:“中午还没吃饭吧?在这将就一下,陪我纳新好不好?”
我把果冻塞进嘴里,愉快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