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16岁。
捱过了一生中最炎热最漫长最难耐的日子,终于盼来了“金榜题名”的好消息。“鲤鱼跳龙门”,我完美地成全了望女成凤的母亲,自此获得了彻底的解放。终于挣脱了父母严厉管教的牢笼,我开始肆无忌惮地上蹿下跳,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天天就只剩下一个玩了。
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我与两个好姐妹每人骑一辆单车,从乡间的小路到镇上的店铺,走过了大街小巷,走遍了街头和街角,从红日当头到日落西山,玩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回家,天色渐晚,我们竟又突发奇想去姥姥村子里看大戏,然后就摇摇晃晃骑车奔去了。一直等到舞台上的大花脸咿咿呀呀开始唱起来的时候,正看得起劲的我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后背:“娃呀,你在这里呢?你妈妈满村子找你咧!”剩下还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想到母亲的“紧箍咒”和“拳打脚踢”我就充满了恐惧。两个女伴都不想回去,我只好一个人推着车子踏上了回家的路,内心全是回去被妈妈责骂的画面,那叫一个忐忑啊。
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还有一种恐惧比这个更甚。渐渐远离姥姥的村庄,要经过一段近二里的乡间小路,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路两旁的玉米地里不时传来虫鸣蛙叫的声音,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看不见路,一片黑压压的世界压着我,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不知道该怎么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估计就是这样吧?我觉得自己被层层危险包围,内心各种恐惧。也想到返回去,但又害怕妈妈担心,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身后来了一辆汽车,远远地照亮了我回家的路,我加快了脚步,想借着这车灯快点回去,汽车很快就离我越来越近了,因为路很窄,司机不停的摁着喇叭,当时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来的“智慧和勇气”,我就是不给让路,尽量快速地走在汽车的前面,一阵连续的喇叭声后,司机不再鸣笛,就剩下汽车的机器声与我咚咚的心跳声。我走得很快,深深浅浅的土路,跌跌撞撞的行走,很艰难,也很恐慌——怕被骂。大概十几分钟过去了,我觉得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看到了村口人家窗户射出来的灯光,带着内疚不安与小得意的我靠边让了让,汽车走了,我终于回到了家。妈妈看我安全回来,没打没骂,只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住到姥姥家,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我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可一听你找,哪敢不回来?
这个故事我曾经说过很多回,但不设身处地,估计谁也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便是现在的我也描述不出当时的自己内心的恐惧:来自妈妈的,来自黑夜的,来自狼虫虎豹的,各种都有,唯一没有来自陌生司机的。如果用现在的安全思维来思考,估计,最恐怖的就是那货车司机了吧?但正是他让我顺利地回到了家。
不知道他的模样,不知道他的姓名,那晚的车灯不仅照亮了我回家的路,而且到如今每每回忆起,那车灯依然那么清晰,那么明亮,那么温暖,让我感动,让我铭记!
车灯如炬,照亮了我回家的路,也让我学会善待生活中的一切,促我自律,伴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