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平谷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人家住户依山坡地势而建,弯弯绕绕、高高低低的街道好像迷宫,我和伙伴们一天到晚在那里追跑嬉闹,藏猫猫、过家家,无忧无虑,童趣无尽。
最让我魂牵梦绕的就是流经村里的一条条小溪。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它们究竟是来自哪里。只记得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地静静流淌。可能是溪水自行冲刷出来的路径,也可能是父辈们帮忙引领的方向吧,不知从哪里汇聚而来,却都是淙淙欢快地一起汇入我家前面的人工水库。
记忆中,那水流总是不大不小,不急不缓,清澈见底。那溪水沟很浅,也不算宽。我3、4岁的年纪就能轻易跨过。在沟底的凹槽处、石头下,有通体透明、很细小的野鱼,它们成群来结伙去,时隐时现,机灵敏感。我和伙伴们每天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密谋捕捉方案,却往往是一无所获。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兴致,我们的招数层出不穷,灵感不断。
一次,趁着有些阴天(我们以为阴天鱼儿视力会差些),我从家里拿来长把葫芦水瓢,四哥拿着铜玄子(铜制盆),三义头抱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跟水沟宽度差不多的木板,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鱼儿常现的流段。三义头手脚麻利地一下把木板插到沟里,暂时截断了水流。我早已盯准了小鱼群,说时迟,那时快,“窟嗵”一下照着鱼群抄起来,然后迅速倒进四哥的铜盆里。哈哈,终于成功地捉到了4、5条小鱼!我们欢呼雀跃,全然不顾那几条小鱼惊恐绝望地在盆里挣扎。带着成功的喜悦凯旋,一路上合计着怎样把它们养大,然后做上一顿鲜美的鱼汤喝。
然而,小孩子就是兴趣转移得太快,盆子还没放稳,就忙着又找别的乐子了。等到忽然有一天想起这几条小鱼时,它们早已气绝身亡,尸体腐臭了……
我似乎有些伤感地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挖了个坑,把它们安葬。还煞有介事地在土堆上栽了一撮野草以示哀悼,就算是了了心里的愧疚。
短暂的愧疚和遗憾稍纵即逝,我们一群大大小小的玩伴依旧还是年少不知愁滋味。每天进行着欢乐的童年游戏,全然不理会那时父母还在为每顿饭要拿什么粮食下锅而发愁。父辈们的长吁短叹在我们看来简直就是可笑、多余的。只要让我们填饱肚子,哪管是红薯叶子,高粱皮子,只要还有力气,我们就会一直快乐嬉笑下去。
还有小溪岸边的各种野花野草,最是让女孩子们自由地满足了臭美的需求。只是我有些各色,自小不太喜欢五颜六色的花,对女伴们经常掐下花朵戴在头上多有不屑,觉得她们太小家子气,还不如让花儿们长在那里,红、粉、黄、紫,任凭它们由深变浅,从盛到衰,春长秋落生生不息。
我只找我认为好玩的事情做。比如跟男孩子一起和泥摔瓦罐、逮蛐蛐、捉蚂蚱、上树掏鸟蛋,或者拿根麻绳栓在树枝上系个套,坐在上面荡秋千,眯着眼睛享受飞翔的感觉,如梦似幻,飘飘欲仙……
偶尔,也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来,闯一些不大不小的祸。有一次就是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突发奇想,跳到猪圈里,骑在陆川黑猪的背上,揪着两只猪耳朵,嘴里“驾、驾、驾”地一大嗵吆喝。只顾幻想自己是个骑兵勇士,杀敌无数,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所向披靡,战功赫赫,却不曾想那本性情温和的黑猪在不堪重负的极耐之时,尖声嚎叫着一个箭步窜出不高的猪圈墙,撒开四蹄绝尘而去。当然,我这个堂堂的“角斗士”已然是小脸惨白,面无血色,浑身连伤带土,威风扫地。幸好我强忍着没哭,总算多少保留了一点英雄气概。
童年的趣事太多太多,虽然我现在已到不惑之年,却常常会有意无意地想起童年那快乐无忧的美好时光。也许,时常沉浸在甜美的回忆和遐想里真的是对自己灵魂的洗涤和净化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吧。
我的童年,我的小溪,我的小山村,我记忆里美好的时光,我梦里时常回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