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道明媚的风景,一段永恒的传奇。你的传奇,不见经传;你的故事,知者甚微。而随着岁月寂静流逝,记得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可我忘不掉,你斜倚在讲桌上,慵懒的笑容;我忘不掉你漏肩旗袍下,那朵绽放的梅花纹身;我忘不掉,你乌黑的发间,那支温婉可人的步摇;我忘不掉课间时,楼梯口,萦绕在你指尖,燃烧着的寂寞的烟雾;我忘不掉,你爱登高楼,长裙飘飘,落寞的背影。
我忘不掉,你曾是那样张扬又温婉地笑着,没心没肺地监视着我们,集优雅与洒脱于一身的你,让每一个女生羡慕嫉妒恨。
大一时,第一次上你的课。第一节课,你就下懿旨,听写第一单元所有英文单词。听写完毕,你说收听写结果,十秒倒计时,过期不候。一点抄袭时间不留给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交着白纸上去,可是又被迫于淫威,不得不交。不近人情的你,不负众望,荣获“长腿魔女”称号。
此后,每个星期,只要在你的课上,你都让我们看一段英文电影。第一次看电影,我还挺兴奋,终于可以放松放松了。可是接下来,你就要我们写几千字英文电影观后感。没心没肺的你,却一直自以为幽默风趣。你经常以幽默的方式,给我们讲着人生真理。看《刺客联盟》时,你告诉我们,姑娘们,要做安吉丽娜朱莉一样霸气的女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看《遗愿清单》时,你告诉我们,人即使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也要在最后时刻,让自己活的有意义,梦想什么时候去追寻都不会晚;看《阿甘正传》时,你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从不缺聪明人,所以傻点没什么,关键是要傻得让上天都觉得你可爱,才能得到上天眷顾……
我们心里一边听着,一边昏昏欲睡地埋怨着。你是上帝的宠儿,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放荡不羁,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小半个世界,贪玩爱旅游的你,却三十岁不到,作为名牌大学博士生,任大学在职副教授,自然能如安吉丽娜朱莉一般霸气侧漏,活的洒脱自在。更有传说,你在酒吧遇到你现任帅气多金老公,也在酒吧举办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婚礼。
这样的你,怎能理解我们这些先天不聪明、后天不努力,一帮混日子的愤青少年呢?我们一边羡慕着这样的你,一边埋怨着,到大学还给我们施压的你。
可你依然是你,你笑得没心没肺,你数着倒计时,让我们交作业,一句过期不候,就可温柔地笑着回绝所有10秒以后交上去的“作品”。期末考试,你从不心慈手软,给所有同学打课堂表现分时,是所有老师里面,打分最低的那一个。
你该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老师,可是美女从来都有特权,长得美的人,会让人更容易原谅。
大二你继续任职我们听力老师。可是你不仅要求我们训练听力,更要求我们听完后写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因为大二并没有专门的写作课,你就以这种我们反感的方式,逼迫着我们锻炼自己的听说读写。
都说大学老师,不会再像初中高中一样,处处盯着我们,逼着我们读书。是的,你从不逼我们,你只是以你天使般的笑容,一次又一次,在平时表现不好的学生评分上,毫不留情。
不知是否是因为你的魔鬼训练,我们班一直是外国语学院里面,从演讲到听力到写作,获奖最多的班级。
大三我们要面临第一次校外实习,为期三个月。
第一次运用学校所学,走向社会。当时,我和同班几个关系较好的闺蜜,去面试苹果高层会议翻译,一轮面试就刷下其它高校学生。
那是第一次,对自己所学,对自己的母校和老师,有一种满满自豪感。
那是一个春回大地的三月,我和好朋友在会议期间中场休息,温暖的阳光洒在丽思卡尔顿酒店的阳台上,我们懒散地靠着沙发刷着微信朋友圈。可是她忽然惊叫地问我:你知道Echo的事情了吗?
我还来不及问她发生了什么,心直口快的她,说出了让人不可置信的消息。
她说:Echo昨天自杀了!
我拿过她的手机,她平时加班级同学微信较多,里面已经有好几条悼念Echo的朋友圈。
爱刨根问底的她,半个小时后,就把大概状况摸清。
她说Echo是在一家酒店跳楼自杀,传说那家酒店是她和她老公第一次约会去的酒店。
我至今记得,那天午后不真实的阳光,我一直质问她们,会不会是谣言?怎么可能?凭什么认为她是自杀?她那么乐观开朗幸福的人,怎么可能?
可是一个星期后,回学校,真相一再被证实。听说你有抑郁症,听说你其实一直都不快乐。她们翻出很多你生前的照片,说从那些照片就能看出你的忧伤。
可是,你是那种,所有人都认为,你应该会快乐的人啊。你怎么会不快乐呢?
之后的几个月,我总爱穿着长裙,发间戴着优雅的步摇,在寂静的夜里,走在学校昏暗的灯光下;我爱爬上高高的屋顶眺望远方,任风吹动长长的裙摆。
有几次被同班同学看到,她们说我的背影像极了你。
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懂你,我不懂拥有一切的你,怎么会放弃如此美丽的人间。
我以为走过的路越多,看过的书越多,越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越能看得通透,越能走好这一生。我以为这样的你,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坏的。走过大半个世界的你,心里装下的自然比普通人多,有什么样的路会让你走不下去的呢?
毕业后一年,我以我的方式去尽我所能,走遍中国、环游世界。
我孤身一人而去,一路上,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听过酒后不同的人生故事,见过大海中与风雨生死拼搏的小船。
身边所有人开始羡慕我诗与远方的人生,羡慕我放荡不羁,万水千山走遍、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羡慕我不拘世俗、不食烟火的潇洒。
可最终,我还是一人孤身而归。
他们不知,多少个异国他乡的夜里,只能靠酒精让自己沉睡的我;他们不知,遥望远方,寂寞的乡愁加现实的疲累,眼泪泛滥成灾的我;他们不知,一路漂泊,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如浮萍般无所依的我;他们不知,表面放荡不羁、言笑晏晏,心里却空无一物的我。
他们更不知,看透得失,看透生死,再无所怨,亦无所求的我。
可这样的我,似乎终于明白了那样的你。
三毛曾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三毛的英文名叫Echo。
你的英文名也叫Echo。
从今往后,我的英文名也是Ec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