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忆

我是个企业小职员,日复一日地坐在电脑前整理文档,Word排版——excel打表——ppt制作演稿——然后下班。

主要是这个ppt演稿还不是自己用,做着给别人用,如果有个好结果就是别人有能力、演讲能力高超,如果失败了就是这张ppt没有制好,无论怎样我都是得不到好。不过也无所谓了,做了三年,给别人打了三年的工。我已经没有什么气力去抱怨什么了,我已经累了,老了,没有什么心力再去争去抢。

今早,闺蜜阿然发短信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木子萱!你他娘的能不能把你大学那几年的激情给我拿出来!你才毕业几年?啊?你才二十八岁!你跟老娘讲,你到底是想闹哪样?啊?”

这条短信发过来已经有三个小时了,我没有回她。我抬头看着时钟指向十一点,我想,阿然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吧,我要不要等等她晚点下班好了?

她怎么会突然发这条消息给我呢?我揉了揉还有些犯疼的头,啊,是了!昨天好像是大学同学聚会,我喝醉了,给她打了通电话,可是,我都说了些什么?

唉。我叹了口气,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我又看了看短信内容,突然就笑了。是啊,大学可是还有四年的呢,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做起事来也是激情满满,现在才三年,怎么就要死不活的,这可真不好,越活还活回去了。

想着想着,就是觉得一阵好笑,世事变迁这句话真不假啊。

我站起身来,灿烂的笑着,张开手,迎接着我的闺蜜,“阿然!你来啦!”

阿然恶狠狠地冲到我面前,一掌拍掉我的一只手臂,揪着我的衣领问:“你是想干嘛?!”

我讨好地笑着,拉住她抓着我的手,“阿然,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呢?你还是那个一直保护我的小阿然吗?呜呜,你听,我的心都在哭泣。”我将阿然的手搁在我的胸上,一直以来,阿然接下来的动作就是抓胸了,哎,谁叫我凶器大呢。

出乎我意料地,阿然面无表情。她抽出手,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盯着我:“木子萱,你想死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还是想着他是吧?想得都不要这个世界了?不要你的父母?不要我?”

我是那个居高临下地站着的那个人,怎么感觉自己这么心虚呢?不过,有些事还是得说明白不是,于是我也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阿然,你确定你昨天晚上见到的是我?”

阿然大概是被我气笑了,“木子萱,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好吧!”我撇撇嘴,“阿然,你知道的,我是不会自杀的,我还有父母要养活呢!还有……”我觉得喉咙有些堵塞,“还有,他的父母要养活呢!”

“是!你是不会自杀,不过如果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我倒是不介意坐几年牢。”

“呵呵!”我干笑,“阿然,你这说的可不就见外了不是!我喝醉蒙圈说的话你也信!”

“呵呵!”阿然不干笑,她学我,“酒后吐真言不知道?”

“我说的话有真的吗?上次喝醉了我还说我要嫁给韦小宝做他老婆呢!”

“哼!”阿然冷哼一声不理我。

我知道这是她妥协了。“阿然,你看都这个点了,我请你吃饭去啊!”

阿然没好气地看了眼钟表,“你下午不上班啊?”

“我已经被老板压榨三年了,逃掉这么一次班也没什么的,再说你都跑班来我这儿了,我再怎么说也得尽地主之谊不是!”

“呵!我跑他要是敢扣老娘工钱,老娘回去就阉了他!”阿然抱着手,恶狠狠地说着。

“是是是!谁叫他被你吃定了呢!”我推搡着阿然,出了办公室。

阿然这小妞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大学临毕业那年她喜欢的男神居然跟她表白了,两人一走就是四年,感情一直挺好,阿然前几天还跟我说打算和他结婚。

我拉着阿然来到了咖啡馆,我们有话说的时候一般就别想吃饭了。这个咖啡馆名字有些奇特,叫什么“过忆”。

我和阿然第一次进来就是因为它的名字,阿然那个时候盯着这个名字就不走了,突然就感伤,说:“过忆,过忆,过去的回忆还是过去的记忆?”

我说:“不一回事嘛!而且要我说啊,它这字肯定是打错了,是过亿才对!要是我我就不会打错,没文化真可怕!”

阿然的感伤瞬间被我消磨得干净,她狠狠白了我一眼就进去了。

之后,我们就经常在这里来,因为这里有书,还有一个帅气的老板。

老板今年二十九岁了,至今单身,也不是没有个女朋友。只是听老板说,她的女朋友从高一就和他在一起了,一直到大三,一共六年,结果就在他求婚那天女友突然跟他说,她发现自己喜欢的一直是女的,并且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接着就和那女新欢扬长而去,留下老板一个人目瞪口呆。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才停,然后问老板:“老板!究竟是那女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还是真的啊?怎么这样的事都被我们碰到了?”

“哟!你这话有猫腻哦!你的男朋友也是啊?”老板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将问题抛给了我。

我也毫不掩饰,说:“是啊!不过我和我的男朋友就交往了两年,大二开始的,他追我,从大一就开始追了,追了好久,结果大四就跟我说他喜欢男的!你说好不好笑?”我又笑,然后说:“不过他死了,就在他说不喜欢我的那一天。”

老板挑了挑眉,“你现在多大了?”

“二十四啊,怎么了?”

“嗯,刚毕业。就想知道你有没有杀人,看来是没有了。”

我一愣,然后就爆笑,“老板哟,你这人还真有趣!你说就咱俩这么有缘要不干脆凑一对得了,气死他们。”

“错了哟,你的那位已经死了啊。”

“喂!你发什么呆呢?”阿然顺利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将老板送过来的咖啡摆在我的面前,又拉了把椅子让老板坐下。

我回过神,看着旁边帅气的又带点风尘地老板,单撑着手,笑:“老板,我们凑一对呗,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就没催你赶紧找个姑娘回去什么的?”

老板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死丫头!你是想让我帮你养你的‘公婆’吧!昨晚你耍的酒疯还没闹够呢!”

我转过头,盯着阿然,“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来了这里?”

“你自己嚷嚷着要来的。”阿然翻了个白眼,“活该!”

“哼!”我又对老板说:“昨晚我说的话都是混账话呢!你别往心里去哈!其实我爱的只有你的。”我向老板眨眨眼。

“今天看在阿然这位准妈妈的份上我就饶了你。安分点吧,俏姑娘!”然后老板就起身离开了,他是有工作的呢。

我笑眯眯地看着老板离开,对着他的背影说:“晓得了,不就是……”

“What the fuck?!”我听到了什么?“阿然?”转头我就盯着阿然。

这下子轮到阿然笑了,她说:“昨晚我都被你吓晕了,于哥送我们去的医院,然后才发现,已经两个月了。”于哥就是老板。

我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想碰阿然却又不敢的缩回来,嘴里念叨:“阿然,阿然,对不起啊对不起,我都把我的干女儿的妈妈吓晕了,干女儿肯定也蒙了。阿然,阿然,你要原谅我啊!”说着说着,我就哭了。

阿然过来保住我,“木子萱!所以你不准死!我女儿的干妈只能你来做!你难道想让她一出生就没干妈吗?”

我抹掉了眼泪,趴在阿然肚子上,“阿然,不对,这可能还是个干儿子!”

“嗯!干儿子。”阿然不反驳我,她摸着我的头,就像我是她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一样。

“易云知道吗?”易云是我干女儿的爸爸,相比干儿子,我还是喜欢干女儿的,好教。

阿然没有立即回答我,她又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才说:“我还没告诉他呢,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他昨天没回家,最近加班。”

“什么时候告诉他?”

“这段日子过去吧,打算跟,跟结婚的事一起提。”

“好,这几天我要去跟你睡。”

“嗯。”

“阿然,你一定要幸福,连着我的那份一起。”

“……会的。”我发现,阿然的声音有些哽塞。

上司发现我溜了,打电话用工作威胁我叫我回去,临时有一个ppt要准备。

把阿然慎重其事地交托给老板,我就急匆匆地又回了公司,真是,为公司尽心尽力地做了三年,结果还是什么都不是,想丢就丢。

等电梯的时候我不免埋怨的想,又想到我就要做干妈了,又是一阵高兴。

看着红色的数字变成一,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看着电梯门打开。啊!真是羞耻呐!我小心的溜进去,背对着这对不顾外人的情侣,真幸福啊!

“喂!易云,门就要关了!”娇喘的女声有些埋怨。

我笑笑,突然反应过来,易云?我猛地转过头,恰好看见出了电梯的那个男人的侧面,不是易云还有谁!

“易云!”我大叫一声!易云回过了头,看了我一眼,又冷淡地转了回去。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我赶紧又按开,冲出了电梯,却已经看不见易云的人了。

我又冲到咖啡馆去,上司又打电话来催了,我干脆关了手机,去他娘的工作!

阿然没有走,她还是坐在那里,在哭。老板坐在阿然的对面,在抽烟。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你不知道抽烟对孕妇有害吗!”进了店,我倒是静了心,我慢慢地走到老板面前,掐掉了老板的烟蒂。又走到阿然身边,保住她,就像她刚才抱住我一样。

“哭了这一次,你就别再哭了,我的干女儿会伤心的。”我想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温柔了。

阿然趴在我的怀里,肩膀不停的颤抖。过了好一会儿,她哭累了就睡着了。

我把老板拉到吧台,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老板面无表情地说着,又点了根烟。

“……”

“刚才他来过这里,和他的女人一起。我想你是看见了吧。”

我觉得胸口有些灼热,“来这里干什么?看阿然的笑话吗!”

“不是,他给那女人买了杯咖啡就走了。他不知道阿然在这里。”

“他就没有看见阿然?”

“阿然收的钱。”

“……于哥,你说,杀人要判几年牢?”我用老板的用具给自己勾了杯玛奇朵,漫不经心地搅着。

“我做孩子干爸吧。”老板熄了烟,盯着我。

“可以啊!”我笑,笑着笑着,我就又流了泪,擦也擦不掉。

老板伸手把我抱在怀里,说:“傻姑娘,哭吧,不要擦了。”

我抬头盯着老板,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反而笑了,“老板,我跟你说说我的男,前男友吧。”

老板也笑,“好啊,我一直在想你的前男友究竟是不是被你毒死的呢?”

“嗯。”我低声应了一声,就缩进了老板的怀里,“他不是被我毒死的,是被我害死的。”

“许世!你他娘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天知道许世告诉我这事我心中的震惊!明明是打算给他一个生日惊喜,结果生生变成给我的一个惊吓?

“木子萱,我们分手吧。”许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省略了一句话。

“呵!当初是你死皮赖脸地求我做你女朋友,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生?”我很气愤,拿着手指不停点指着我的男朋友的胸口。

他不讲话,只是看着我,我没读懂眼神的含义,谁他娘读得懂啊!“怎么?没话讲吗?行!要分手OK!你把让你知道你的性取向的那个贱男给我找来!老娘再怎么也得死得明白不是?”

“子萱……”

许世盯着我,我觉得有点发毛。“怎么?你不是想分手吗?把他找来不就是了!我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基佬我赞同得很!”我喊着,越喊越没劲了,开始蹲在地上,“许世,你不能这样对我,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你了,你不能这样说丢就丢了。”

我知道,泪水已经在我脸上挂满了。

许世也蹲下来,可是他没有再抱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对我说:“宝贝,别哭了,我的心也会流泪。”一直以来,我总是骂他花言巧语,可是现在连花言巧语也不想假装了吗?

“对不起。”等了许久,许世却是丢下这样一句话!

许世走了,我大声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又重新整理好心情,我可是做了两年学生会主席的,这么一点小问题就能打到我吗?搞笑!

我决定去探个究竟,我要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好!

说干就干!我赶紧又向许世跟了过去,发现他在校门口上了一辆奔驰。

莫不是为了钱?我拦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他们进了家咖啡店,叫“过忆”。

说到这里,我抬头望着老板,“就是你的这家店呢。”

老板笑了,“嗯。”

“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吧。”我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了,哭哭笑笑有些累了。

老板揉了揉我的头,看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是许世赚了,他至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救了你的命。”

“我们下地狱的时候见不到许世吧?”我问老板。

“嗯,见不到。”

“其实,我更喜欢小说的剧情,这样,许世就是得了一个不治之症,不得不联合你一起骗我了。”

“对不起。”老板抱紧了我。

“没关系,反正如果我下第十层地狱,你就是第十八层,下辈子我们见不到的,和许世也见不到。不过,你不能再认你的兄弟了。”

“我和易云的交易到此结束了。”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或许当初跟他还有易云、还有,许世的那笔交易是不该有的,还搭上了阿然的幸福。“老板,我累了。你关门好了,也休息一天。”

“嗯。”老板将门外“正在营业”的牌子换了一边,然后就把门从内部锁上了。

我回到阿然身边,在她旁边躺了下来。老板坐在对面,不抽烟了,转而看书。

玻璃外面有两个小鬼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望,女孩推搡着男孩,嘟着嘴,男孩挠挠头不明所以。我想,女孩大概是想喝这里的咖啡,可是今天提前关门而埋怨男孩不快点,男孩又对于提前关门感到困惑吧。

我坏心思的想着,哼哼,你们就明天再来吧!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好像有人在说:你要好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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