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某个突发奇想,我从去年开始尝试学习写作。
说来也惭愧,刚开始我觉得,自己一个外行人居然还能写出几万字,真励志,好厉害,美滋滋。
然后越到后面,我越觉得自己写的都是个屁。
然而这非但不难受,实有种愉悦的趣味。好比一个人学画,入门前指定说不出梵高莫奈毕加索好在哪儿,随着越发深入了解,渐渐就可以品出味儿来。
例如今天与同事聊到大冰的作品。我看大冰的文其实还不到一个月,但我吹大冰的文就像是吹二十岁生日蛋糕上的二十根蜡烛,不遗余力的。随便翻到《乖,摸摸头》里的一句“杂草敏是我妹妹,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我与同事说,这句话实在写的太巴适了,巴适惨了,大冰真的大神,好凶哦!
同事其实还没明白过来,一看这句话也乐了:是啊,这句话挺俏皮,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他俩关系一定很好,都当成亲妹妹一样!
我说:对啊,一句“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就够了,多一个字嫌多,少一个字不够,多么幽默!多么言简意赅!短短八个字,你马上就能脑补出一切。
我惭愧地摊手:要是我来写,“苗苗是我同事,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很多时候我一个眼神儿,她就心领神会我想做啥。”这种可能也就是我的极限了,啥都说完了,没趣,跟“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差远了。
有些东西不写那么透彻,但让人看过了会心一笑。
同事回过味来,抓着那页又看了几遍,干脆把那一章给看完了。下午她表示,这本书她借走了,春节看完了还我。
你看,有些东西,一旦你知道了,就跟挖金子、捞火锅一样停不下来了。
这些放在以前我是体会不到的。譬如行文这个东西,着实难倒我许久。
起因是朋友介绍认识的一位编辑老师,看了两眼我写的,劈头盖脸一句:行文方式问题太大。
我一惊,立马虚心求教:额,行文方式是个啥?
就是把你想讲的东西讲清楚。
我似懂非懂地把他向着。
老师眼睛一眯:咳,还是看少了,你再多看看别人的书。
于是呼嚎嚎买了一大堆书看,网络小说有,哲学思辨有,散文游记有。因这事还被母上大人埋汰: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买这种纸质的书,不会网上下TXT么,浪费钱!你买这么多家里都没地儿放了!
现在的老年人太厉害了,都知道网上下TXT了。不过我没顶话回去,我现在还能买一堆书回来静下心看,母上大人的培养功不可没,从小没少往我的小书柜里塞新书,它们陪伴了我大半个寂寞的童年。
我得感谢我睿智无比的母亲大人,我也要感谢我神叨叨的编辑老师。他说对了,多看看别人写的书,就对了。
我看到屠格涅夫写“大树缓慢地、庄重地倒下了。”
我看到《迷心记》里“后宫之中一向如此,你方唱罢我登场,走马川流,从来不缺纷缤。”
我还看到鲁迅写高老夫子的步态,“像木匠牵着的钻子,一扇一扇地直着走”。
这些换成我来写,我会如何写,我很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大概明白编辑老师所说的,“把你想讲的东西讲清楚”的意思了。大概如契科夫所说,世界上每一句话都只有一种最准确的表达方式,而那些作家每天的工作就是努力找到这唯一的,最准确的方式。
现在我学会想点儿玛丽苏剧情之外的事情了。
至少我现在要写一句:公车上塞着耳机听音乐,一不小心手机被偷走了。
我会琢磨琢磨,把“偷走了”改成“摸跑了”。嗯,生动多了。
这个”摸“还就是某天晚上和朋友吃饭,听他们摆龙门阵听来的。
嗯,我是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听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