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桃李春风君莫笑
一个清朗而慵懒的男声吟唱着:“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身着广袖长衫,衣带随风而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身后老老实实跟着普通男子身形的古友道,他看着这个师叔的背影,不禁暗叹道:“师叔谪仙一般的人,怎么成日把自己打理得这般邋遢。当真是仗着自己的资质有恃无恐。”
古友道这次出门其实是奉了师命的,目的是为了来取这天下宝物。云华派掌门吴川子精通奇门遁甲易经卜卦,几月前,他得天命算得神农鼎即将出世,若此物落入恶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恐怕会殃及天下苍生。先向门派中最出众的十二代弟子发出了飞鸽传书,但是却没有得到回音,所以派遣十三代弟子古友道前来取鼎,所幸在大土河两人相遇,看来齐珏已经收到了风声。
与齐珏会合之后,古友道的心才安定下来,虽说云华派的功夫在武林上少有敌手,可毕竟江湖之大,卧虎藏龙,恐怕自己寡不敌众。但他这个师叔可不同,他天资惊人未及弱冠时便在云华天胜湖中打入了属于自己的乾坤柱。
天胜湖的神奇之处在于它浮力惊人,莫要说在里面划水,哪怕是铁块也能轻而易举的飘在水面上。乾坤柱为青铜所制,纹以祥云流水,长约六尺,常人举起已经吃力,更别说把它打入这水阻骇人的湖泊中。门派祖上统共流传下五十根乾坤柱。湖里边算上齐珏的那根已经有了廿九根,可像他这么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大成的恐怕只有开山辈的始祖们了。
跟在后面的古友道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心思一下沉重起来,纵然自己练功也算刻苦,不晓得等到师父吴川子这般花甲之年是否自己也可以在天胜湖中留下属于他古友道的印记。晃神间一个茶褐色的东西被抛了过来,古友道顺手一接,定睛一看,一个个头不大的酒葫芦,前方是转过头来的齐珏。
虽然齐珏的头发被扯得稀乱,瞧不出他原本的丰神俊朗,但嘴角微微带笑的样子,也是痞味十足自成一格,他问道:“看你面色凝重,想什么了。倒不如把酒与我泯千愁。”
酒葫芦的腰眼上用红绳系着一块通透的羊脂白玉,雕工精细世所罕见,古友道拱手道:“齐师叔说的极是。”转念一想,自身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云华派作风豪放,所习功底由师父亲授,所练功夫可自行去藏书阁挑选,直到找到最适合自身的功法,所以相对于其他门派千篇一律的方式,云华派的青年俊杰更加出类拔萃。师父曾多番教导大家心胸必须开阔放能有所建树,这下是自己杂念过多了。
古友道抬起酒葫芦,咕咚咕咚地饮起琼浆来,手脚渐暖,果然通体舒畅心思也慢慢愉悦起来,眼角却瞥见齐珏举着竹筒形墨玉壶。衣袖宽大露出的白臂肌肉隆结,结实有力着实不符合他的肤色和样貌。古友道一脸不可置信问道:“师叔,你让我饮酒,你是在喝茶吗?”
齐珏喉结滚动了一番,长腿也不曾停顿,哈哈大笑道:“你心中愁苦才饮酒,我心境开明固然饮茶就够了。”又再次将玉壶侧倾,清透泛着淡绿色的清泉流入齐珏口中,将壶盖塞好,修长的手指擦了擦嘴角,动作干净潇洒。
身为男子的古友道看着这一幕心中也突突直跳,暗暗寻思,师叔这般好看的人得有怎样的姑娘才配的起。转念一想,那苏姑娘就生的就很好看,若与师叔站一起倒是天作之合。不过那姑娘看着心思单纯年纪尚幼,师叔这样的老江湖恐怕对她提不起兴趣。
卟得一下,那个老江湖的手中掉落了一个红色的布袋,里面叮叮当当也不知装了什么细碎。齐珏环顾四周,看到前方十丈左右仿佛有两户人家正在吵架,这东西恐怕就是他们打砸出来的。师叔侄二人向西南方走去,齐珏举起手边的玩意儿,刚想还给他们。
那个脚上戴着金铃铛的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一个年轻男子的鼻子说道:“池卡,你到底娶不娶我!”
池卡弯下腰捡起一地的狼藉,铃铛儿每次来逼他娶她都十分霸道,这次甚至开始扔东西了,看来是真急了。可是成亲乃人生大事,池卡自知只是个药房的小工徒,自己到现在一事无成本领也不大,如何配得起村长的女儿铃铛儿。蹲在地上收拾着,头也不抬,阴阳怪气地说道:“不娶啊。你找别人娶你去。”
铃铛儿听了气得直跺脚,池卡与自己从小两小无猜,大家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可他却迟迟不来提亲,只得自己出马的铃铛儿碰了一鼻子灰,池卡也渐渐开始躲自己了。但是铃铛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池卡会想通的,却不料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怒道:“你当真以为我嫁不出去,非和你池卡不可了?”
池卡玩味地一笑:“铃铛儿,不是我说。要不是因为你是村长闺女,就你这脾气,我早就受够了。纵使是叫花子流浪汉也受不了你。”
晚上不说鬼白天不说人,铃铛儿身边当真出现了一个邋遢汉子,这汉子手里拿着刚刚铃铛儿扔出去的红包嫁妆。铃铛儿回头一看,抓住了齐珏的手腕,严厉地问道:“你说,我好看还是不好看?”
其实铃铛儿五官分明出落的也十分漂亮,但是此番怒气上头皱眉的模样显得一双浓眉十分凶悍,齐珏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姑娘竟然这样问了,他自然知道怎么回答:“姑娘好看极了。这是你们的东西吗?”抬起手要把红布包还给铃铛儿。
铃铛儿推开布包勾住齐珏的臂弯骄傲地看向池卡,说道:“你不懂我的好也有人明白,我要嫁给这个人!”
怎么也没料到有此一招的齐珏和古友道都是一惊,齐珏想抽出手臂又被铃铛儿拽得更紧了,无奈道:“姑娘慎重啊。”
听出他口气中的婉拒,铃铛儿瞪向齐珏,问道:“你可有家室?”齐珏摇了摇头。铃铛儿又猜:“你身有隐疾”齐珏又摇摇头。铃铛儿连续猜了七八样理由,齐珏均是摇头。霎时间铃铛儿笑了起来:“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没有阻隔。你既夸我美貌娶我即可。”
齐珏连忙摆手说道:“三思啊姑娘。你瞧我这样的江湖浪子,怎么能给你安定呢?”
一个如此两个也是如此,铃铛儿气急败坏,再也忍不住了,纵身跃起从空中挥掌直劈向齐珏,呼的一声,齐珏身法迅捷,地上已经是沙土飞扬,人早已闪到一边。铃铛儿一击不中又再次攻了上去,可齐珏只是一味地躲闪,负手而立,他心想等到这姑娘打累了气也该消了。
古友道站在边上也束手无策起来,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他这个师叔。突的肩头遭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看去是那个琥珀色眸色的苏姑娘。
苏卿轩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小嘴里一刻不停地咀嚼着,好奇地看着眼前两人的追击问道:“古大哥。齐珏怎么被这小姑娘追着打了?”
古友道看到了苏卿轩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也没有时间研究她叫自己大哥反而叫自己师叔名讳这件事情,握着苏卿轩的手焦急地说道:“苏姑娘。你帮帮我师叔吧。”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明了,苏卿轩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听得津津有味,完了以后苏卿轩问道:“可我怎么帮他呢?”古友道示意她附耳过来,耳语几句之后,苏卿轩把糖葫芦塞到古友道手上,嘱咐道:“不准偷吃。”大步走了过去。
齐珏也被缠得也不耐烦了,心道:“我不能同女人动手。不代表我不能动她心上人,我若去擒住那池卡,看她还敢乱来。”刚想出拳,就被衣袖的反作用力扯得身形一晃,心下烦闷,回头一看对上了一双雾气蒙蒙小鹿般的眼睛。苏卿轩正憋着红润的小嘴拽着自己的衣袖,齐珏心头大动,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