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季的城市里燥人的天气终于让我难以忍受,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准备回到我乡下的老家,回家那天我坐了差不多五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忍受了五个小时的颠簸,也欣赏了这五个小时路程上的各种各样的风景,下车的时候妈在我们镇上的公共汽车站等我,见我下了车,便欢喜的过来帮我提行李,她说“我们回家吧,饭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我“嗯”了一声,就和妈一前一后的走。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阵凉爽的风突然吹过来,我抬头看了看前方,家乡和以前一样,仍旧是遍地小半人高的狗尾草,狗尾草掩映着一条一条泥黄色的大路,大路上一个男孩正骑着辆自行车载着一个女孩,风把女孩的黑黝黝的秀发吹得四散,狗尾草在风中摇曳,“李英子,坐稳喽!要走了!”我的耳边忽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朦朦胧胧中我好像看见前方的大路上,那男孩穿着件白净的衬衫,骑着一辆自行车,十六岁的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面,开心的迎着风笑着,“李英子,坐稳喽!要走了!”我紧紧抱他的后背说“韩东,你骑慢一点!”他咧嘴一笑,随后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二
1995年,我在镇中学念初三,这时韩东出现在我的生命当中,他是转学生,因为父母在城里工作忙没人照看他,便让他来乡下念书,住在他奶奶家,韩东奶奶我叫她刘奶奶,很好的一个老人,她家离我家不远,是那时村里少有的二层楼房,还有一台电话机,村里有电话机的人家很少,很多人平时要打电话都会去刘奶奶家打。
第一次见韩东就是因为去刘奶奶家打电话给二叔,那时韩东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桌子上摆着一本被画得乱七八糟的习题集,他把手中的原子笔转得飞快,不时的抬起头来盯着一旁打电话的我看,我被看得很不自在,在我挂断电话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流里流气的说“小笨妞,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突然手足无措起来,抬起头看了看他,他长得很好看,有棱有角的,穿着件白衬衫,胸前的扣子没有扣,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我害臊的用手搓着衣角支支吾吾的一直说“我……我……叫……我……叫……”
刘奶奶提着一颗菜笑眯眯的走进来帮腔说“她叫李英子,学习可好了!一直是镇中学校前五,韩东啊!你学学人家英子,别整天就知道玩,你看你成绩多差!”
韩东不屑一顾的把头扭向一边说“成绩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这么笨!”
我听了这话有点不舒服起来,向刘奶奶告别之后转身出了门,然后就听见里面传来刘奶奶呵斥他的声音,接着他忽然跑了出来对着我大喊大叫着说“李英子,我记住你了”我也转过身去对着他喊叫着说“你还是别记住我比较好!”……
三
1995年4月17日,星期三,晴,放学后我正走在回家的大路上,韩东飞快的骑着自行车乐颠颠的追上了我,并把车停在了我身边,他问我说“李英子,坐车吗?”
“不坐!”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真是笨啊!有车都不坐!”
“不坐就不坐!才不坐你的车!”我气呼呼的说
“啍!不坐算了!你喜欢走路那就走路好了!”他说,然后飞快的蹬着自行车驶向前方去了,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我才又慢慢的向前走,走了五六分钟,我又看见了他,他正无聊的在一个土丘边踢着地上的石子,自行车停在路边,看见我,他又跑到我面前来说“你还是坐吧,你看你满头大汗”
我没有动,他装作可怜巴巴的又说“你坐嘛!求你了!坐嘛,好不好?”
其实我也很想坐一次,再加上盛情难却……
于是我假装不屑的走到他的自行车面前,用手指着后座说“坐这里么?”他笑着说“对”然后飞快的跑过来,先架好自行车,等我坐上去后,他才骑上去开始向前驶,他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害我吓得心惊胆战的,这算我第一次坐自行车了,村里有自行车的很少,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坐过自行车,那天我终于也体验到了在风里疾驰是一种怎样的快感。
“李英子”他突然说
“干什么?”
“靠近点儿!”
“为什么?”
“不然不好骑!”
我慢慢的向前移了移,我说“这么近吗?”
“再近点!”
我又向前移了移,说“很近了,这么近行了吗?”
“还要再近点儿!”
“再近就要抱着你了!”
“那就抱着!”
“这样不好吧,被人看到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又没有人!再说有人的时候你再放开我不就行了?”他转过来嘻皮笑脸的说,于是我慢慢的用手环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这样行了吗?”
“行了!李英子!抱紧点儿!我要加速了!”韩东突然把车开得十分地快,风越来越大,把我的头发吹得四散,路旁的狗尾草也被吹的摇来摇去。
“李英子,你开心吗?”他说
“开心!”我回答
“那以后每天我都骑车带你好不好?”
“好”
四
从此韩东每天都会骑着车准时的出现在我面前,早上带我去学校,放学又带我回家,因为怕别人说三道四,又怕父母责怪,我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坐他的车,总是在一个没人的路段才敢坐,一旦有人我就得赶紧下来,马上装作和韩东不认识的样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坐在韩东车上时被吴青青撞见,吴青青与韩东同是初三4班的学生,她是校长的女儿,是校广播站的广播员,她和韩东一样,也有辆自行车,那天她撞见我们,就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她骑在她的车上阴阳怪气的说“韩东,你就这么喜欢给别人当司机啊!”
“喜不喜欢要看是为了谁喽!给英子当司机,我乐意!”
“当然!韩东,你爱给谁当司机,这是你的自由,不过嘛……”吴青青突然转过头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我“李英子,你成绩那么好,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不属于你!就不应该妄想!……好吧,韩东,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哦!”说完,吴青青又冷啍一声,然后骑着车大摇大摆的离去了,韩东转过身来,笑笑说“英子,你别在意,我就喜欢骑车带你,就喜欢给你当司机!你不要管别人怎么说,那不重要!”
“谢谢你!韩东”韩东突然凑近我,笑得没心没肺
“小笨妞,对我不用这么客气,要上课了,我们快去学校吧”
“不要叫我小笨妞”
“你这么笨,不叫小笨妞叫什么?”
“打你哦!”
“打吧,小笨妞!把我打坏了,你就得跟我结婚,照顾我一辈子!”
“谁要和你结婚了,你和吴青青结婚去”
“好啊,你给我一个和她结婚的理由!”韩东一边骑车一边说,我拼命的在脑子里罗列出了一大堆吴青青的优点,一一的讲给他听
“你看啊,吴青青家有钱吧!”
“有钱”
“她长得漂亮吧!”
“漂亮”
“她身材火辣吧!”
“火辣”
“她屁股大吧!”
“大啊”
“你肯定喜欢她吧!”
“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