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6年冬,孩子爹被检察院带去说是配合调查一起行贿受贿案件。几天后他安然无恙,继续回到工作岗位。
然而,在贵州农村他的老家里,老人们开始对我不依不饶,说我克着他,要不然怎会好端端的,被检察院叫了去?他也被老人们说得半信半疑,直到有个叫小铜锣的远房亲戚拿出卦书,说我是木命,他是土命,“木克土”。他才深信不疑,坚决要和我离婚,说不离的话,我继续克着他,他的命都不保。
在那座没有亲人的南方城市里,他有着正式的工作,而我为了带孩子已经从单位辞职,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了着落。他的老人们却告诉他,坚决离,而且不能要孩子。因为他会再婚。我带着孩子,尤其是男孩,不好再婚。这样,我一辈子都会把全部精力放到孩子身上。反正孩子不管跟谁长大,都是他的根。
我忍受不了他家人的辱骂与自私,他的无情也让我失望透顶。于是,我成了离婚的女人,一位带着儿子的单身母亲。
那时,儿子已经上小学一年级。每天他去上学,我就一人独坐在家里,无声地流泪亦或放声地痛哭。慢慢地,我的话语越来越少,每天只在儿子放学后和孩子说两句。我害怕这种孤独无助会吞噬我。
半年后,我把房子租出去,领着儿子回到了北方我的老家。
02
回到老家的我变成了“三无”人员,无房无车无工作,成了人们眼里的“盲流子”。
我变得更加自闭与自卑。要知道,小城里有着体面工作的同学大多初高中成绩不如我。为了生存,也为了躲避和昔日同学们的相遇,我选择了打工,去干苦力人干的活。我挑过饭豆种,在小作坊里包过月饼,跟随批发部的货车去乡下送货,甚至还去地里下过苞米棒子。清苦中,我和孩子相依为命地生活着。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回来的消息还是在同学中传开。
好友丽急匆匆地赶来看我,埋怨我为何不早点告诉她?责怪我有那么高文化为何非要去作贱自己?开朗的她劝我,想开点,为那种男人丢掉了自己不值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过不久,丽带来一瘦高的中年男子。是她中专同学。他在乡上的农技站工作,妻子外遇私奔走了。看面相,不奸不滑,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主。我答应和他处处。
那几天,我正好在学校跟前的小区里找房子,准备租房,开个小饭桌,顺带着辅导孩子们功课来维持生活,还可以照顾上学的儿子。
和房东签租房协议那天,他来了,穿着干净利索的工作制服来了。
我一愣:“这是干啥呢?你穿这么整齐干净的是来帮我打扫卫生?”
“不不,我穿制服来是为了要镇一镇你那房东,我怕她在协议上糊弄你”
我的天!就他那农技工作人员的制服又不是警服还能镇人?我无语,低头干活去了。
又隔几日,他约我出去吃午饭。我俩来到一家常菜馆,点了两个菜。在等上菜的功夫,他发现隔壁隔壁的桌子上坐着他们乡领导,他急急忙忙走过去,大声地打着招呼,自己拉开个凳子,一屁股做了下去,在那自罚三杯喝了起来。
一直到菜上来,他才过来,小声和我说,那桌都是领导,他得陪陪。让我自己吃。我啥都没说,起身走了。
简单不懂规矩的我不适合这种官场上的人。
03
发小双姐知道了,把她姑婆婆家的儿子介绍给我。一位比我小三岁的老小伙,庄稼人很能干,因为早些年家穷再加上说话有些结巴而耽误了成家。
那人老实本分,屋里屋外都是把好手。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把年纪了,能有个男人真心实意的对我对孩子好,就行了,要啥自行车!村里不是还有留下来的知青嘛。他们或嫁或娶庄稼人,不照样过得很幸福。
就这样,两人相处起来。农忙的时候他回村里干活,农闲的时候他来城里,在我的出租房里陪我们娘俩,晚上他就回他自家楼上去住。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可回老家干活时,他就没了音信,完全没有那种恋人之间的惦记。我心里越来越不安。
收面瓜时,我想知道那面瓜怎么能瞬间出来面瓜籽,就请求他带我去。他很不情愿地带我来到地里。同村帮忙的人打趣地问他,我是谁?他支支吾吾说是远房亲戚。
干完活,我随口说了句:“去你家看看吧!”哪料他却答道:“改天吧!家里又脏又乱,咱回城。”
当天晚上,我就和他推心置腹地长谈了一次。原来,在他们村里离婚的女人分为四等:其一是离婚没有孩子的;其二是离婚不带孩子;其三是离婚带女孩的;最末一等的是象我这样离婚带男孩的。而他是个没结过婚的人,家庭条件也不差,除了口吃,没有别的毛病。他怕村里人笑话他,找了个最差等级的。
我,一名当年为数不多挤过那独木桥的大学生,竟然会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竟然会成为别人笑话他的把柄。
罢!罢!罢!
04
秋收过后,严冬来了。
我拒绝任何人介绍对象,一心一意地带着孩子生活。
表姐家的女儿悄悄地在网上红娘——世纪佳缘帮我注册了会员,她鼓励我上网找,说那上面人多,兴许就能遇到合适的。我心里想:现实中都碰不到,虚幻的网络会遇到?瞎胡闹!
没隔几天,外甥女打开一署名“孤狼”的来信,兴冲冲地嚷着:姨,你看有人来信了。信上写着:真正的缘分,不是上天的安排,而是你的主动。我主动了,希望能获得你的回信。
我看他的ID地址,离我四小时的车程,异地,不靠谱。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回了信:谢谢你的来信,我虎林的。
我本以为已经婉拒了。哪曾想,那个周末他就出现在我面前。接他的外甥女冲我扮了个鬼脸,说看看现实版的靠不靠谱。
第一次见面,我感觉他话语不多,但很诚恳。他告诉我,他在邮局上班,年长我一岁,有一女儿在前任那。离异原因:前任很强势很能干总是嫌他挣得少,而且总喝得醉醺醺的回家,还不让他碰。久而久之,他受不了这窝囊气,就把她打了一顿,直接导致离婚。
这实在的话让我对他顿生好感。有几个离异的人不把过错推到对方身上的?他能坦言相告,想必也该是个实诚人。
第二次见面,他刚进屋,就看见儿子撅着嘴回来。他细问,才知道孩子很想骑一会同学的变速车,被同学嘲笑了一顿。同学笑话儿子,买不起就别骑。儿子边说边哭,那委屈的眼泪,流得我心疼。
他二话没说,领着儿子就走了。没多久,儿子骑着一辆崭新的变速车咧着嘴哼着歌儿回来了。
他悄悄地告诉我: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虽然他没有很多钱,但够一家生活,不能让孩子受委屈。一席话,说得我心暖洋洋的。
第三次见面是我和孩子去他所在的城市。他穿着工作服在出站口等我们,两只大手各握住我们娘俩的一只手,往左右两个衣兜里一放,说这样热乎。这细小的呵护形成一股暖流直入我的心间。
到了单位,他逢人就美滋滋地介绍我们娘俩。那份喜悦感染着我。就有了第四次第五次见面,直到现在的天天见面。
[故事专题每周精选活动] 故事烩17:冬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