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成了每晚我与妻的必修课。
其实，屋子也并不显得空；我把所有的灯都开着，屋子就立刻满了，我把院中所有的花搬进来，屋子就立刻满了，窗外的桂花树的风一吹，屋子就立刻满了。
只是没了上下楼的脚步声，就显得空了，只是没了一再二，二再三的喊下来吃饭的声音，就显得空了。
孩子小的时候，盼望着他们快快长大，想象着他们会飞到别的什么城市地去，离家很远，要去看一回他们要坐几天几夜的车；也好，趁机在车上看一路的风景，那怕是一片黑夜的风景，想着都很美。
现在呢，孩子都大了，也真的飞远了：一个在武汉上班，一个在成都读书；一家四口人，三个地方。
曾多次说过要去两个孩子工作学习的地方看看，却总是忙，脱不开身。打算明年四五月去成都，坐高铁去；听说就要开通了，再不去，小儿子就毕业了；至于什么时间去武汉，那要看他有没有本事尽快地找一个武汉的女朋友了。
快知天命了，还没出过省，没坐过火车呢，全为你爷三个奉献了。妻总爱这么说。
每当晚上，四野都变得暗淡了，房子里的灯光最明最亮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孩子了。
还有一份特别是，每晚都想孩子，而每晚想的都不一样。
想就打个电话呗，又说也许大儿子正上班着，打搅娃不好；那就打给小儿子呗，又说也许正在上课，还是算了吧。
那就翻翻日历，看看今年几号过年，猜想两个孩子春节回来能多待几天。
熄灯后，睡觉前，莫名地说了一句“娃在外打拼也不容易”，一下子两人都没声息了。黑暗中，有泪的咸味，和泣的消息。伸手去摸她的脸，我的手全湿了。
这个对孩子比我心硬的娘啊，总是在夜里默默地甚至是没有缘由地会流一阵儿泪，“那可是我身上掉的两块肉啊”，她总是这样感慨。
近期谈得较多的是有关大儿的。到了成婚的年纪，还不紧不慢的。看看左邻右舍他的同龄人，一个个心有属，身有归的，免不了要骂那小子几声。
再就是讨论婚怎么个结法：房子咋装，家具都置办些啥，在家办还是酒店，办多大规模，谁当大总管……将来怎么带孙子都有考虑……
我弄了个书房，置了一个会议桌，梦想着在这儿，可以陪孙子们读书，哈哈哈。
还没女朋友呢，操这遥远的心干啥？！于是，两人就一个对视，笑了。
对于小儿子的想，总是在于担心他的身体。
许是因为“小”的原因，总放心不下他：学的软件工程的专业，课程重，作业多，要不断地熬夜才行；所以常怨不该只听娃的选了这么个极费心神的专业。
小儿子却极要强，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风吹不进，还要去这儿往那儿地参加各种专业比赛。
究其实，这是个外表显弱，内心强大到没有什么困难能挡住他前进步伐的孩子。方向极其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为实现自己的目标都应该怎样做，如何做的事事有远见并行动稳妥的孩子。
唯一的不放心，是怕只顾学习，而累了身体。
报喜不报忧，是两个孩子的共性。
微信朋友圈，是了解他们生活，工作，学习的另一个渠道。对于这个渠道，你只能做一个清醒的旁观着：点赞或着置之不理。
为他们的快乐，进步点赞；对于他们的烦恼，痛苦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是不发言，怕发言后他们知晓令我们不安了而今后不再发此类朋友圈――那就失去了一条了解客观在外儿子的渠道，所以只能隐忍不发。
不安和担心的消除，会在看到儿子们的下一个喜讯后。
有时也想两个孩子间的友谊。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当弟把钱丢了。问他，干嘛不存起来？！他说，怕我哥要用……
当哥的知道兄弟丢了钱，发信息回来说，我的钱在那那那，让娃用……
那一年，一个上大学，一个读高中。
之后，一个走上社会，一个读了大学。
暑假的时候，当弟的在网上看好了一件桔亮色的外套，看了很久；看了很久那个价格，颇不舍地删了购物车。
没几天，当哥的回来了。才踏进门，就拉开包，“给你淘了一件衣服”，正是他弟看上的那件。
“我都舍不得，……不能亏了你……”
当哥的嘻皮笑脸，一脸成就；当弟的高兴万分，不住地傻笑。
学软件工程的弟弟总是不断地参加各处专业比赛，也有得奖的。像这一次苹果公司的比赛，就是一套苹果耳机，据说价格还不扉。当弟的没多想，就快递给了他哥，还附了一封鼓励他哥的长信。
上个月，经济上吃了紧，眼看着小儿子会断粮。大儿子闻了风声，支付宝了几百块钱过去。
兄弟，就是互相帮衬的。未见得全是结仇来的。
大儿子给我们说，有事就要给我说，尤其不能亏了“娃”。
小儿子说，你们多帮帮我“哥”吧，我毕了业，就不要你们操心了。
还有一个我们常想的问题：N年后，NN年后，没了我们的他兄弟两个，还会抱着团儿，一起面对人生路上的艰辛和困难吗？！
我想，我的孩子能做到。
在冬夜，想儿子时，心是暖暖的，屋子也不空。
写于二0一七年十二月二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