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已经在教室外面排排站立，一个个像听话的萝卜。

院长是位面容和蔼的妇人，灰白的头发整齐盘在脑后，看上去精神矍铄，一双慈目透着威严。

“欢迎W公司志愿者们来我们中心进行教学辅导！”她鼓掌迎接。

小朋友们像是鹦鹉学舌般，参差不齐地喊:“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们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此起彼伏，像协奏曲一样让人满心欢喜。

“小朋友们好！”志愿者们纷纷挥手回应。

“各班老师把分好组的学生，交给对应小组的志愿者负责人。”

院长按照既定流程往下走，可是刚才还乖巧可人的小萝卜头们这会儿没有半点听话的意思，黏在一起不愿分开:有的缩起身子，躲在同学后面；有的摇头晃脑，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有的局促不安地咬手指、扯衣服。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了很多新朋友，你们开不开心呀？”老师们蹲下身来，一边慢慢地开导，一边用手语比划。

可是孩子们的脸上没有出现高兴的神采。

校长尴尬地解释道：“这些孩子平时需要依靠助听器或者人造耳蜗来接收信息，掌握发音和词汇的速度相对较慢，沟通起来需要很大的耐心。真是辛苦你们了！”

“院长，您客气了，能参与到孩子们的成长中，是件幸福的事情。我们同事会在和小朋友们互动时多注意，您放心！”美女领头表示理解，转过身来请各组组长到老师这里认领学生。

“交接过程”在老师的协助下有序地进行。

突然，孩子堆里爆出“哇”的一声，一个黑瘦小男生泪如雨下，不明原由地嚎啕大哭起来，死死地拽着老师的衣袖不撒手，任大家怎么劝都劝不住。其他小朋友，有的情绪受到影响，也跟着哭哭啼啼。

场面变得有点混乱，空气也变得湿漉漉的，像是头顶上罩着一片乌云。

男孩纤细的肩膀哭得上下颤抖，伤心的样子让苏岑不忍直视。她走上前，蹲下身，将他抱进怀里，像对待亲弟弟一样摸着男孩的头，轻声哄道：“乖，不哭，姐姐在这儿呢！”

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那男孩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在她温柔的臂弯里渐渐平缓下来，最后拉着苏岑的手，停止了抽泣。

“组长，能让他和我们一组吗？”苏岑向家鸣提出恳求。

“当然没问题！”家鸣欣然同意，还主动调换成了苏岑的搭档，和她一起照看这位新加入的小朋友。

在他俩的默契配合下，几位孩子十分听话，上完课后，结群在草地上追逐嬉闹，家鸣和苏岑则席地而坐，惬意地看着他们。

“看不出来你很会带孩子嘛！”苏岑的语气毫不掩饰对家鸣的钦佩。

“我在国外做义工时，学过这方面的课程。其实他们很可爱，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需求，所以需要更用心地对待。”

“呀！你从国外回来的？”

“嗯，小时候跟随父母去了美国，一直在那边读书生活，最近才回的国。”

“那你干嘛放着国外的舒坦日子不过，要回来呀？”苏岑脱口而出，下一秒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欠缺考虑，立马缄了口。

“回来找工作呀，国内机会多！”

苏岑想，是哦，现在经济不景气，毕业生工作不好找，国外失业率居高不下，咱13亿人口的泱泱大国，找个工作混口饭吃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你回来后适应吗？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很多习惯都不一样了吧？”苏岑好奇地问。

“慢慢就适应了，再说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有很多儿时的回忆，觉得很亲切。”

苏岑一脸迟疑地上下打量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家鸣问。

“感觉你和那些国外镀金回来的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啦？”家鸣兴致浓厚地凝视她。

“说好啦，听了可不准生气。”

“不生气，你说吧！”

“就是，就是……”苏岑吞吞吐吐，像挤牙膏似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少了点洋气。”

“哈哈哈！”家鸣捧腹大笑，“你是在拐弯抹角说我土吗？”

“不不不，准确地说，是接地气，不像有的留学派动不动就拽英文，爱显摆。”苏岑赶紧解释。

“听你这样说，那我应该高兴才对！”家鸣抿嘴一笑，干净的笑容宛若天上的白云。

“跟我说说你做义工的事吧！”苏岑换了副轻松的坐姿。

“好啊！”家鸣爽快地回应，随手拣起一根枯草在掌心拨弄了片刻，很快就想到了素材，打开了话匣子。

苏岑满怀期待，静静地听着，不时插个科打个诨，气氛轻松活跃。

正讲着，萝卜头们突然从侧面蜂拥过来，扑倒在他俩身上，一个接一个，一个压一个，像在抢山头，乐得咯吱笑。

“不要闹，这样很危险！”苏岑急忙制止，无奈这些熊孩子像牛皮糖粘在一起，拉也拉不开。

“看，这是什么？”家鸣急中生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高高举在空中。

萝卜头们立刻被吸引了，睁大眼睛，仰着脑袋直愣愣地盯着，发现照镜子似的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时，兴奋地冲着手机指指点点。

“我们来拍张照吧？”家鸣的脸贴到他们跟前，一字一顿，大声地说。

小朋友们听懂了，频频点头，如小鸡啄米。

“你们先站好，谁站得最好，就给谁单独拍一张。”家鸣见这招灵验，立马水涨船高提要求。

孩子们的耳朵这会儿出奇地好使，像是明白了家鸣的意思，挺直了身板，乖乖地立着。

一旁看着的苏岑直纳闷，不得不对家鸣治服小朋友们的本事偷偷竖起大拇指。

“等下哥哥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喊茄子，好不好？”苏岑蹲在孩子们身后，将他们环在一起，笑嘻嘻地对他们说。

“准备好了吗？要拍照了。”家鸣示意道，一手搂着孩子们，一手举着手机向上呈45°角。

“一！二！三！”

“茄子！”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随着咔嚓一声，那一刻的画面被永远定格下来，成为了这趟行程最美好的记录:

明媚的阳光下，绿油油的草地上，一群稚气可爱的孩子们被家鸣和苏岑环在中央，纯真地笑着，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如山泉般明澈，如彩云般夺目。

家鸣和苏岑也开心得像个孩子，眼里的笑如溪水在静静地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