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天下着大雪,朝歌的雪一层压着一层,如同雪上的城堡,美得不可方物,但也同我的心一样冷的冰天雪地。我知道我的人生在踏进朝歌的时候已经彻底改变了,而我却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心中的迷茫如同这场大雪一样铺天盖地。
与其他故事情节并无不同,妲己成了最大的宠妃,不管我愿不愿意,恩宠与嫉妒如同冬风一般赶也赶不走,有人把我当成通天石,有人用眼神就想把我杀死,我都并不在意,只是今年这场雪下的太深,下的太久,仿佛掩埋了春天。我在等一场十里红妆,踏破朝歌。
十里红妆来了,用百里来形容也并不过分,不过是帝辛给我的,举国欢庆,大醉三天,有人在对我歌功载德,更多的人骂我祸国殃民,一个女人在权利面前的悲哀,哪有词语能说得清说得明白。
我就这样熬过了一个冬天,一个春天,又一个冬天,时光不急不缓,就像我已经麻木的心,空荡荡的没有依靠,我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活着,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那天睁开眼睛,姬发就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又一年开春,帝辛蒙着我的眼,带我去一个地方,当他把黑布从我眼帘前拿下时,我无比的震惊,一眼望下去。整个朝歌尽收眼底,我仿佛就站在天空之上,一伸手,天空便唾手可及一般,我无法形容眼前的宏伟,就像我不敢相信这是人力能及的事一样。在青丘,我们妖族可以移山填海,可从没有如此壮观的建筑,我突然觉得渺小的人类是多么的可怕。可怕的人心,可怕的智慧。
很久以后,我收到了姬发的来信,我拿起信,又放下。我不敢看,生怕一时忍不住,会穿越千山万水去找他,死生不顾,在这无数个日日夜夜积攒的思念我生怕会在这一刻全部迸发,我就那样痴痴的纠结着,从下午发呆到晚上,我还是拆开了,信里面只有八个字,还好,还好,他没说想我,没说。只是说:比干不死,商纣不灭。那些快要涌出来的想思总算又退回心底深处,我回过头,对侍女淡淡说道:你们吃过人心吗?侍女们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我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何时,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妲己,怎么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或许从踏进朝歌那天起,妲己就不再是妲己。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我知道,我心中的恶魔已经彻底占有了我的所有。
比干死了,没过多久,我又收到了姬发的来信,我拆开看了,说道:万事俱备,大军开拔。帝辛还是豪不在意,整日整夜的与我痛饮狂欢,直到战事接连失败,大周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帝辛总算开始慌了。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很多酒,来到我的寝宫,一把把我抱住,很用力,把我搂的生疼,像是怕我会突然离他而去,一会突然就哭了,我仰起头说道:大王你把我弄疼了,他立马松开了手,边揉着我的手边道歉,又一边问哪里疼,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是真心的好,把我视为珍宝。可是一个女人的心真的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对不起帝辛。
他轻轻的抱着我,靠在床边,闭着眼睛,突然说道:要不妲己我们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吧!他姬发想要这个江山,我给他就是了,你说好不好。我沉默良久后答道:“好”他不再说话,后来我们都睡着了。
梦里我又梦见了姬发,那年苏州的夜晚,他对我说: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不属于商朝的地方隐居,可是真的能逃吗?逃不掉的,当初我和姬发逃不掉,现在我和帝辛也逃不掉,逃不掉的是命运。
当天晚上,帝辛轻轻地起床离开了,我当时醒了,装作熟睡,看着他落魄的背影,不知道心里为什么隐隐作痛,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一个女人真的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他们在你心中各自为王,占领一片土地,你赶也赶不走。哪怕到最后一刻我还是不清楚,我到底爱谁更多一点。
我也不知道过了几年,大周军兵临城下了,那天的夜晚很静,静的如同死了一般,可是没有人睡得着,城外的人准备着闯进来,里面的人想着怎么逃出去,各自都在盘算着,整个宫里乱成了一团麻,一切终于都来了,我心里有预感,不用等到天亮,一切都会在今晚终结。
帝辛躺在我的怀里,让我帮他梳理头发,那天他话很少,只是握着我的手怎么也不放开,当我帮他穿戴整齐后,窗外传来了响动,我和帝辛一起走了出去。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姬发,没想到当初一别就是数十载,他还是那样雄姿英发,只是面容上也沧桑了不少,多了几分成熟冷静,少了几分意气。我别过头不敢看他,我不知道我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他,面对帝辛,或许我就是一个不详的女人,只能给别人带来厄运。谁染上我,谁就会一败涂地。
他们两四目相对,让我想起当年也是如此,帝辛从腰间拔出宝剑,让军士全部退开,他出剑了,穿透一片落叶直取姬发咽喉,姬发也出剑了,飞快的平刺而去,剑从两人的脖劲便穿过,两人的左手同时抓住彼此的右手,四目相对,都充满了愤怒,眼光比剑还锋利,同时的一脚两人向半空中飞去,落地后退很多步才用剑做支撑站住了,两人又大叫一声,冲了过去,刀光剑影登登作响,两人又是一次生死搏斗,只是这一次远比上次惨烈,剑上都滴答着各自的血,起风了,树叶大片大片的落,两人似乎都决定一招分胜负了,同时跃上半空,借助力量对刺而去,我飞快的跑了过去,站在了他们的交汇点,我感觉到了血液溅到了我身上,可是我并不疼,姬发的剑准确的从我右肩上穿过刺入帝辛的左肩,帝辛的剑也准确的从我左肩上穿过,可是停住了,他淡淡说道:如果我们两个都死了,谁来照顾妲己,姬发你赢了,妲己是你的了,你要是辜负妲己,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他用力一推,我倒在了姬发怀里,转身他就朝宫殿飞去,不一会,宫殿就起了火,我究竟属于什么,货物吗?谁的力气大,就属于谁,被人争来抢去,我流着泪,姬发把我抱得很紧。
姬发抱着我说:妲己没事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的,我把手抬起来,轻轻地抱着他,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让人留恋。我轻轻的在他耳旁说着:天下已无我妲己容身之处了,我已经不是当年你的妲己妹妹了,你容得下我,可是天下人都容不下,你也不是以前的姬发哥哥了,不再只属于我,你同时也属于天下人。
他抱我抱的更紧了,喃喃说道:那要不我们现在就走,谁爱做这个王谁就去做,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妲己,我们现在就走,我吻上了他的唇,不再让他说话,那一刻我真的等了很久,如果时间就定格在那一刻该是多么美好,姬发哥哥对不起,我还是爱你,可是没有以前那么爱你了,我也爱上帝辛了,甚至可能比你更多一些,我们分开得太久了,我亏欠你的爱,我用一个江山来还,我欠帝辛的只有用命来还了,这一次我想自己选择。永别了,姬发哥哥,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最大的王。
在姬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用尽全力将他推到在地,飞快的跑向大火蔓延的寝宫,我听见姬发在我身后大喊不要,我感受到了火在我身上燃烧开来,我却并没有感觉痛苦,而是无比舒畅和解脱,我真的好累好累,好想睡觉,睡着了,这人间的爱恨情仇都与我无关了。我迷迷糊糊的仿佛看见了,在苏州湖畔,我提着裙子在追蝴蝶,笑声点亮了春风。
生不逢时却逢君,何人可解帝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