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折何折柳色新,几程流光殇断肠
次日,慕容凝请来的那个被世人称之为‘半仙’的占卜师为清婉占卜,得出的结论却是:清婉的八字与南宫羽相克,轻则阻碍南宫羽的仕途发展,重则,会给南宫羽招来杀生之祸。
南宫家世代人丁兴旺,但到南宫羽这一代却人丁稀薄,就南宫羽一个孩子。想起老爷生前对自己的嘱托,慕容凝决定,不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南宫家的最后一点血脉,当即就要求南宫羽将清婉逐出南宫府。面对母亲的以死相逼,虽万般不愿与不舍,南宫羽还是狠下心写下了休书,并答应娶王尚书的女儿为妻。
那日,阴沉数天的天空终于下起了漂泊大雨,南宫羽拿着单薄的行李,紧握着清婉的手说:“婉儿,相信我,我一定会劝解母亲,再将你风光迎进门的。”清婉接过行李,笑着让南宫羽先走,南宫羽频频回头,却只见清婉笑着对南宫羽招手再见,想必清婉是相信自己的,于是南宫羽放心的回去了,而清婉却在南宫羽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时再也忍不住的失声痛哭。聪明如清婉,清婉从小就有极强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少看错人,自己此次的离开,怕是不会有回来的机会了。
清婉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天地之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处,可笑啊可笑。雨越下越大,清婉跌跌撞撞的走着,视线渐渐模糊,前方似乎看见了父母的身影,清婉想追上去,却无奈力不从心,昏倒在漂泊大雨中。
此时,赵世臣正骑着马往家赶,瞥见那熟悉的身影,匆忙的跳下马抱起清婉,将她送往南宫府,却不料慕容凝命人不准开门,否则将其赶出南宫府,并面色凝重的对赵世臣说:“这女人就是个扫帚星,我们南宫府是断断容不下的了,你要喜欢就带回去吧!”赵世臣望着怀中眉头紧锁的女子,再看着狠心的慕容凝,抱着清婉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那日起清婉整整一个礼拜都陷入昏迷,高烧不退的清婉睡得极不安稳,一会梦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父母,一会又梦见南宫羽远走的背影,一会又梦见曾视自己为女儿的慕容凝将自己赶出南宫府,清婉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命运要对她如此残忍。
欢笑仍如昨日故,今却孤影忆花繁
两个月后,南宫府和赵府同时换上遍地红妆,清婉和南宫羽也换上新人的嫁衣,只是那一日的新服看着格外刺眼,而两人的脸上也都没了昔日的欢颜。当骑着白马的南宫羽和坐在轿子的清婉擦肩而过,两人心里都明白了,这一次,他们的缘分是彻底尽了,再次见面,也只能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南宫羽突然就想起了初见清婉的情景,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赵世臣对清婉极好,婚后也不在终日四处云游了,做事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安危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倒了,那清婉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又是一年辛夷花开的时节,那日,趁着春光正好,清婉在赵世臣的陪同下来到了沈园,春色虽美,但却不能抚慰清婉心中的无限感伤。昔日,她和南宫羽共游此园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她和羽哥哥婚后经常来此处游玩,在春风吹拂下吟诗作对,在亭榭下对酒当歌,畅想未来,未料仅相隔一年,一切却都变了。
思及过往的种种,泪禁不住就模糊了视线,突然,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却真的出现在了眼前,清婉慌忙擦干眼泪,刚想迈开脚步迎上去,却突然想起,他已不在是她的羽哥哥了,而自己也终究不会是他的婉妹了。
于是,清婉收回了脚步,思及正在小榭等自己共进午膳的赵世臣,认真的看了南宫羽几遍,将他深深刻入脑海后,留下了沉重的一瞥便匆匆的离去了,只留下南宫羽孤身一人在花丛中发呆。
自从和清婉分开,南宫羽虽借苦读与诗酒强抑了对清婉的思念,但再见清婉时,那埋在内心深处的旧日情思却不由得涌出,再也无法抑制。四目相对,千般心事,万般情怀,却不知从何说起。
和风袭来,吹醒了沉浸在往昔的美好过往的南宫羽。他不由得尾随清婉的身影追寻而去。杨柳树下,遥见清婉和赵世臣正在小榭下午膳,隐隐见清婉低头蹙眉,有心无心的伸出玉手红袖与赵世臣浅斟慢饮,这一似曾相识的场景,刺痛了南宫羽的心。
昨日情梦,今日痴怨尽绕心头,感慨万分,却只能提笔在曲径回廊上叙下自己的万般心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绡瘦;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又是一年百花争艳的时节,清婉再次踏入沈园,那一日,清婉觉得自己已经逐渐忘记了那段恍如前世的姻缘,却不料无意瞥见那曲径回廊的诗后,反复吟诵,想起往日二人诗歌唱和的情景,含泪在南宫羽的词的下方题下: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晚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追忆似水的过往,叹息无奈的世事,日益憔悴,抑郁成疾的清婉未等来年的辛夷花开就如秋天的枯叶随风消逝了。只是,每年辛夷花开之时,墓前总有一束娇艳的辛夷花,及一个喃喃自语的满头白发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