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聊天谈到了家里,老婆突然说了一句:“有没有爹不会干的活儿?”一下子说楞了,然后两个人一块想,我们发现我的老父亲还真是多才多艺。
老父亲是种地的一把好手。父亲今年72周岁,,虚岁73,走路慢,力气也减了,但还愿意种地,每次到了种麦、糨花、种豆等时令,都有邻家妇女到家询问,啥时候下种,啥时候间苗。父亲是哪个年代的“高小生”,懂得农家谚语,记得住二十四节气,加上多年的经验,成了活的耕种百科全书。不仅如此,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会犁地,套着老牛犁地、耙地、耩地,还能刮圪沿。田间管理更是不在话下,除草施肥治虫样样都行。收获季节,父亲割麦会开镰(kaijiao),当好全家割麦的领头羊;会拧“腰儿”,将麦子拧成简易的绳儿,用来捆麦子;会装车,牛车带着前后“羊角儿”,把车装的高高的拉回来。父亲会碾场,将麦子拔出半亩,套上牲口碾平碾光;会垛垛,会摊场,雇拖拉机将麦粒镇压下来以后,父亲会攒场,扬场,确保一年的收入颗粒归仓。
老父亲是个不错的小木匠。我家老三分家分的是父亲手盖的第一个院子,后来他又给我们兄弟3个盖了两个院子。老三家东屋门窗、街门的实木大门都是父亲和哥哥自己动手打制的。不仅如此,现在跟着父亲在我院子的碗橱和一个衣柜也是父亲自己做的。那个时候家里刨树或者父亲去买木头,他自己看看木匠干活,自己做了墨斗、尺子、三角尺等,还买来锯条绑成大大小小好几个锯子,然后他和哥哥一起去别人看家具,记住样式、量好尺寸就自己开始打家具。大的木头请电锯解成板子,回来父亲按照尺寸做成腿啊面啊,那时候我还和父亲打个下手拉拉锯。父亲在上手站着,一脚踩着板子拉锯,我在下手,坐着凳子拉锯,嗤啦嗤啦,锯末有时候会迷眼睛。父亲还买了凿头,自己装上把儿就成了开榫打眼的好工具。
老父亲还懂好几种食品的加工。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做个小买卖,他学会了炒花生,就在自己家蒸干的大锅里放上沙子,父亲坐在锅头上,母亲烧火,父亲用铁锹不停翻着沙子,沙子炒热炒干后再放上花生,继续翻,一直到花生熟透而外皮不黑不熰,然后用筛子盛出来倒到笸箩里晾凉。这个时候,父亲会说,去,剥两个尝尝。我就剥开几个,这是一天里最高兴的时刻。凉透的花生,父亲装上口袋,到小寨集上,一会就卖完了。父亲总是得意地说:“整个集面上,咱家花生卖完,别人家的才能开秤!”父亲还会煮花生,花椒、茴香、白芷、三萘、丁香等等材料的搭配,加上恰好的火候,我家煮的花生熟而不烂,酥而不硬,不加防腐剂也能过六月!现在有时候我买花生回去,父亲吃上一两个就不吃了,原因是这些煮花生根本就不及格。父亲还是鸡泽县最早加工芝麻糖的人们之一。我今年虚岁38,但他做芝麻糖的事我都不记得,家里有把菜刀又轻又快个头还大,母亲说就是那个时候切糖用的。他们很早就起床熬糖,到了火候放芝麻,主打的产品有梨膏糖、拧劲糖等,据他们说,就是靠着做糖盖起了三间大瓦房。除了这些,父亲还会配糖水、汽水,柠檬酸、各种香精,一直到我上小学,家里还有这些材料。现在父亲很少喝饮料,他心里明白这些饮料多数都是调制的,对健康不是太好。
想想父亲还会什么呢?阴间票(冥币)刚开始兴起的时候,父亲利用自己的木匠手艺,刻了几块版,天堂银行的“镜面字”刻得还真不赖。父亲会修自行车,补胎、校圈、换零件都不在话下。父亲会修柴油机,哥哥拉土用的翻斗车坏了有时还要拉上父亲一块修。父亲会砌砖垒墙,会打坯,会抹墙。父亲会蒸馒头、包菜包、蒸丝糕。父亲会修锁换钥匙,都说一把锁一把钥匙,父亲会“拉郎配”,有时捡了一把锁,又捡了一把钥匙,他钻开锁上的封铅,掏出弹簧,改造一下弹簧,锁和钥匙居然成了一对。父亲还会织鱼网,用竹片自造织网专用的梭子,一目一目地织,旧网变新网,新网能打鱼。
父亲还有很多手艺,比如年轻时候做买卖,用的是十六两秤,他会背“金陵歌”,单位转换自如,再小的数也能张口就来;父亲打得一手好算盘,年轻时候还当过几天仓库保管员;父亲会用泥、纸、羽毛、炮捻制作小燕子,抡起来刷刷地响;父亲还会用高粱杆做很多好玩的东西,有的只能用方言说,写不出名字;父亲会用竹篾做风筝,给童年带来了欢乐。
现在想想,父亲会的手艺真多,是生活所迫,也是他自力更生的精神。现在父亲老了,但还愿意接受新鲜事物,我老婆给他一部旧手机,教他使用,他学会后又教会了我母亲,有时候他打电话过来,说几句话,我们心里都很高兴。
-k�L][�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