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山上,那是很久以前,奶奶还在世,爷爷还康健,我还是个小屁孩,走不动路,吃不了苦。
那时候我家养了一群羊,爷爷每天太阳升起时赶羊出门,太阳落山时赶羊回家。也就是差不多这个季节,山腰上果园里的橙子熟了,爷爷就给我们带几个回来。
闲散懒惰的我偶尔也跟爷爷去放羊,没有人背我,羊群跟着领头羊走,爷爷拿根细长的棍子跟在羊群后面,我跟在爷爷后面。领头羊脖子上的铃铛叮当响,早晨的太阳也还温和。
过了个山谷,羊就四散开去,往山下走,爷爷找了个大石头坐着,我帮他拔胡子。
晌午,放羊的爷爷们就聚在一起烧土豆吃,烧堆火,把土豆埋在里面,我可以吃俩。
山谷里不时有放羊的老人、小孩吆喝着羊,偶尔有羊走失,急死人了,那就得费心找好一会儿了。
运气好的时候,也有母羊产崽,刚生下来的小羊过会儿就可以站起来,毛很顺滑,知道喝奶。我得抱好一会儿,才舍得放下。回家的时候换爷爷抱,我在野外折腾了一天,累极了,哪还抱得动羊啊。
再往前推一点时间,雷雨时节,我多半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山里空气湿润,泥土松软的时候,就是长菌子的时候,爷爷几乎每天都会提一大袋回家。我很开心,虽然我不爱吃菌子。
想到这些都是因为佳在北槽节目下面给我的回复,那是我推荐她去看的一期,叫《曾几何时闻啼鸟》,她说她也听哭了,她说她想跟姥爷去草原上抓野鼠喝酒,想跟舅舅抱刚出生的小羊羔下山。
我就想起了我的小羊羔。
家里的羊没养几年,就卖出去了,一只都没留下。那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我家的羊到傍晚还在林子里溜达,爷爷也不见回来,大人们就出去找,我也出去找,我就站在山岗上,喊啊喊!却喊不答应,我就在那哭啊哭。
爷爷是低血糖晕倒了,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石榴,我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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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来自青海,知道草原的滋味,我也多喜欢草原啊,梦想就是到草原看看,骑骑马,摘摘野花。
国庆了,室友都回家了,我家的羊羔没了,奶奶也没了,爷爷瞳孔的颜色也变淡了。
人老了,瞳孔的颜色就会变淡,你发现了吗?
爷爷也不是个文化人,我也不能写这些东西给他看。在爷爷面前,我从来不提这些,开不了口,开口说个开头吧,自己语无伦次就想掉眼泪,反而把爷爷给搞迷糊了。
别哭,大山的孩子,别哭,长大的孩子,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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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干扰阅读,把图放末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