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左摇右晃,笔尖跳舞
01
对故乡的记忆,只有离家时,开满山路的九里香— 《柳如是》
儿时,我是住在石头房子里的。用附近山上开采的碎石,开凿成大大小小的方形,一块一块地搭起来,一家人度过了长长短短的岁月。
大门是朝东开,小路蜿蜒到大道上。早晨伴随吱呀一声清响,我拉开门,迎面铺天盖地的阳光涌进来,透过前面的树林,透过我,在身后拉起影子。
然后院子开始苏醒了,门口的冬青随风摇晃,在影壁上的影子热烈地飞舞。
回望院子里,夏天有雨的时候会有积水,整个院子会像是池塘,过几天布满青苔,然后干裂,重复如此。
院中有几槐树,天热了就摘些槐树叶,洒在锅里,烟囱里升起烟来,坐在门口端个碗等吃饭。影壁后面有只船,年幼时,父亲会时常给它修修补补。
船只下水,傍晚出发,清晨返航,夜里收获的鱼虾在早市卖光,父亲就攒下了一家的生活开支。后来渔船破烂不堪,被抬出院子,经过几年的风吹日晒,就不见了。
02
院南面是两棵梧桐,树下常有散落的梧桐花和种子。乌鸦喜鹊来来往往,透过卧室的窗户看过去,雨天像是重彩的水墨画。
农村的土地不如寸土寸金的城里,自己能打理的更多。这里搭个房子,那里盖个窝棚,乡下是粗野,而又快活的。
出了大门往东看,左手边是花园,右手边是用碎石块垒起来的墙面。
说是花园,其实也是用石头搭墙,里面栽两棵树杨树,开一方田,补几棵葱苗,野花野菜一开一长,小时候不觉得,现在想来很是养眼。
踩着红砖到了大道上,路边种的还是梧桐。家里人觉得好看,就在路边栽上了梧桐树。
土路土路,也就是泥巴地走多了,人走车马走,踏出来的平坦地,成了大道。路边的梧桐树,被野草包围着,一下雨,湿漉漉地。
雨天出门,野草的和泥土的味道包围着我,内心充满说不出的喜悦。
有一年发大水,湖水几近决堤。村里不是平平坦坦的,有高有低,人家都住在高坡一点的地,往下是大道,大道旁边是水沟。
长大才知道,地球水陆三七分,村里那时候也差不多。
附近的鱼塘垮了好几个,我哥走这走那,偷了不少鱼,但其实即便没人抓,那些鱼也算是放归了江河湖海。
只不过我手笨,天天听他说吃鱼,而我只能干瞪眼。
村里高低错落到修了几个小水坝的地步。哗啦啦的水流,捧一捧都是清澈清凉。
水沟里长满了水草,捞一捞,运气好了能卷上来一两条小鱼苗。
小时候听话,大井离得远远的,有一次跟小伙伴去井边玩耍,看见里面有两尾大大的金红鲤鱼,吐个泡,又沉进水里去了。
03
东头到西头,中间十字路口蔓延出的条条小路,连接了村里各处,和村子之间。村里的小桥流水和树木人家,从春到夏,都看遍了。清明谷雨,秋冬惊蛰,慢慢长大。
每次回到那个地方心里还会有些忐忑,有人说近乡情怯,我觉得是难以忘怀。
就像人养动物,起了名字,就有了感情,我在家乡长大,在这里有了名字,这也就是我归根的地方。内心隐隐觉得,以后走远了,可能回不到这个地方了。
那时候李太白肯定也没想明白,从青莲到白帝城,吾身安处即是故乡,为何自己还是心心念念思故乡。
出了家乡,遇见人自称泰山脚下人,回到省内说自己来自水泊梁山,只有在村里,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找到了心里的家乡。
后来家乡改建,大家都搬进了小区。原来的村子也推成了平地,就几乎都没看见了。
直到看了柳如是的电影,看她怀念故乡的九里香。我翻开手机,看见那年家里刚通上网,放学回家的自己满怀喜悦写下的一句话:29回家,榆树花开了,梧桐花开了。
人还是要向前走,向前看,路上也许没有花,但还有芬芳地枝桠。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吹起文艺风
我是玖月,一个假装自己很文艺的文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