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哲和我分手快几个月了。在这段没有他的日子里,我过的无比煎熬。生病时再也没有人给我买药,饿了也不再有他随叫的外卖。我不知道是不是离不开他,可能是一种依赖性。但我就是不会拉下脸跟他求和。所以我们只能并且一定是这样了。
我倒了杯水,整个人爬在沙发里。手机不再有滴滴滴的消息提醒。和他分开以后,我的世界都安静了。或者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世界是热闹的。
薛哲是我大学同学,相貌一般但五官清秀,不属于帅的那一类,但很耐看。如果非得对他有个评价,应该是暖男,但不是中央空调,是那种专一的暖。前提是他得喜欢你。
大一下半学期我就和他聊得来了。那时他喜欢看动漫,我追美剧。他听日文歌,我就天天听欧美流行曲。按理说我们的喜好是聊不到一起的,我也承认他满口补番,我满口大片的场景会比较奇怪。但那又怎样呢,我们就是聊到了一起。
最开始的话题无非就是“干什么呢”,“吃饭了吗”这一类的。我会直接回复“嗯”。那是他总说我无聊,说只是希望我开一个话题聊。于是我就这个问题跟他聊了很多,从我回复“嗯”的原因到抱怨和他聊天的无趣。我有点过了。但那次以后他再也没有问过我这些,而是时不时给我拍市中心的景象,街边摊的手工艺品,给我说淘宝哪家店东西又实惠又便宜。我也经常点评他的照片,让他帮忙带几个小礼品。虽然有时会吐槽他照相技术差,没品位。但他从来不觉得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再拍一张照片问我“这张好吗”,或者换一家摊继续给我推荐。
那阵子我的生活很充实,除了在图书馆和教室面对面聊天以外,课余几乎都抱着手机,瞅着巴掌大的屏幕看他的回复。
大一末,学校就有传言说重新分班,一刷朋友圈都是分班的谣言。平时我是不在乎的,跟谁在一个班都无所谓。但想到可能和薛哲分开,可能每天的见面只有匆匆而过,只有偷偷相约读书馆,我有点慌了。我把这种困惑告诉我舍友,她跟我说:“唐乐乐,你肯定喜欢上他了,喜欢就去追啊。”
那一年的春晚,我没有看,而是打开了前几天下载的bilibili软件,看拜年祭。薛哲跟我……说过的,他每年都会看拜年祭。我想和他一样,更想和他在一起。是的,我想和他在一起。
关掉了bilibili,我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那边是他温和的声音。我说:“薛哲,我想和你一起过年。”电话那边沉寂了好久,他才说好,他说来找我。他说:“乐乐,你等我。”
那个晚上我和他在公园漫步,街上的店铺小摊都关门了。大街上的人少之又少。我站在他的前面,他用不解的眼光看着我。我听见自己说:“薛哲,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我们能不能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正经的表白。薛哲一把抱住我,然后转圈。他说:“乐乐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于是我就和他在一起了。当天他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收到了最好的新年礼物。
其实分班本来就是谣言,所以大二的时候我们仍在一个班。我和薛哲天天在一起,好像永远过不去热恋的阶段。其实就这样一直下去,跟他在一起,很幸福。
几个月后,我被美国一家设计学院邀请。这是我等待很久的机会。如果去,就必须放弃现在的大学,同时和薛哲分开。我不想做这个残忍的决定,更不想离开他。我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了,但他却比我更残忍。
他突然就不跟我在一起,上课旷课,短信不回。甚至在朋友圈发一些辱骂我的消息。有一条是:唐乐乐这个人,心胸狭隘还记仇。跟她在一起真的累。谁跟她在一起,谁就非常的不幸。
我笑的像个疯子。薛哲,你讨厌我还跟我在一起,累了为什么不说分手。我留在这里的念头一点点消灭了,在给他发完最后一条分手的消息后,我去了美国。
在美国的两年,我每天都在拼命的学习。周末会抱着画板去公园写生,每天翻时装秀找灵感。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新的女朋友,有没有找过我。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了。我现在虽然身处异国他乡,但很好,我不孤独,也从不因没有再恋爱感到遗憾。
我的舍友Emily零零碎碎听我说过这些经历。她喜欢告诉我:“Use your smile to change the world.Don't let the world change your smile.”意思是说,用你的笑容去改变这个世界,别让这个世界改变了你的笑容。所以当她再一次跟我说这句时,我回复她的是:“Yes,baby.I promise you will smile every day.”Emily,我会听你的话,每天都微笑。改变这个世界。
后来薛哲找过我,大约在十月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他说对不起,唐乐乐,当时的话语只是一时糊涂,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一直知道的。他说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跟我在一起了,他问我能不能继续做朋友。
我的回复是,当然。我们一直是朋友。
在异国的这些日子,我渐渐忘却了和他的纠缠,也终于能理解这段感情的中断。再三决定下,我准备回国,去看看老朋友,看看爸妈。和Emily她们告别以后,我乘上回国的航班。
在首都飞机场,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回国的消息。薛哲却打电话给我说:“乐乐,可以回国一趟吗,我过几天要结婚了。”我说好,我会去的。
我翻了翻他的朋友圈,当年的消息都删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和女朋友的照片,现在应该叫妻子了。他还是没变,对他妻子非常好,看来这两年,他过的不错。
薛哲的婚礼我是真的去了,朋友形容我是“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我笑了。其实不是的,现在的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一个故人,一个爱过他的人,却不会是放不下他的人。就像他现在过的很好一样。我离开他的日子,过的也很好。
他的妻子很漂亮,据说是他在咖啡店认识的。他的妻子并没有因为我们之前的关系而疏远我,她拉着我的手,就像认识了我很久一样,她说:“乐乐,其实你今天可以不来的,你来就代表你放下了。感谢你能见证我们的幸福,你也会遇到真爱的。”我笑了笑,对她表示感谢。他的妻子叫林轩珂,有些中性的名字。但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交换戒指的时候,我看得出他们的真爱。薛哲那种痴迷又神情的眼神,令我心安。也真心希望他幸福。婚礼结束后,他们拒绝了大部分人的敬酒,薛哲说想和我说几句话。她的妻子很自然的让他去了。
我和薛哲在酒店花园,相互站着。他说:“乐乐,你变了。”我回复他,你也是。然后就是相互的静默。他说:“乐乐,我知道当年是我伤害了你。但我的道歉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力了。感谢你能来,我想我真的找到最爱的人了。你很好,但我们终究不会是一路人了。”我认识他这么久,他第一次这么正经的跟我说话。
我没有回复,而是问他:“Did you get happier after leaving me?”他愣了一会,才缓缓的说:“Yes.”我笑了:“薛哲,那就不用道歉,也没有什么后悔的。对于刚才那个问题,我的回答也是yes,还有,我想告诉你,分开以后,我真的挺好的,你也一样吧。”
他愣了一会,眼圈有些红。他向我借了支黑笔,在一张小纸上飞速的写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把那张纸和笔还给我,他告诉我:“我想我要去找轩珂了。还有,很抱歉,我英语不太好。”
我和他招手,就像老朋友的挥别那样。
我最后问他的问题是,离开我以后,有没有更快乐。我们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那就够了。
我举起那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Friends,I wish you happiness.”
意思是,朋友,我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