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送孩子上幼儿园后,正好碰到好朋友H,于是和她聊了几句,她的一句话让我立刻泪流满面,她说她们班里一个孩子的爸爸昨晚往生了……
还记得她给我说过这个爸爸生病的事,是暑假之前,当时这个爸爸正在医院接受放化疗,得的是胃癌。印象中对这个爸爸是有记忆的,今年过年时我们在朋友家碰上了,都是来给朋友拜年的,当时我还特意多看了几眼这个爸爸,长得很高很帅,温文尔雅,脸上充满光彩。谁知半年不到他就体检查出来胃癌,于是住院接受治疗。
其间我断断续续也了解一点儿这个爸爸的状况:很固执,就是不相信中医能治病,只相信西医,所以一定要到医院放化疗;不相信人的肉体生病是有它的目的的,也不相信人的灵魂存在,所以生病了就是治病,至于其他的都是不存在的,看不见的就是不存在的。他的爱人和他三观完全不同,可是也不能佐佑他影响他改变他,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改变的自己。
还曾一度听说这个爸爸的病情稳定了,我那时还在心里为他祈祷,希望早日康复回到家里来。设身处地想想,一个中年男人,在一个家里的位置是何等不可取代?!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妻、同事朋友……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站在送孩子上学的街口,我忍不住哭了,为一个生命的消逝,无声无息,让人无奈却又必须面对的人生课题。
自从去年父亲生病离开我们,我对死亡多了一份连接,以前我是不敢想这个词的,好像一说它就会让它发生一般避之唯恐不及。但是生活就是如此无常,从没想过还那么年轻的父亲会生病,会离开我们再也见不到。父亲“死了”,可是感觉他好像还在我的身边不曾离开,虽然见不到了,但是对父亲的感情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厚,和父亲的连接也少了很多人为的障碍,父亲的灵魂一直在滋养我,让我变得勇敢、坚强、心细和包容,好像他的离去是一份痛苦的美丽的礼物,看着痛苦,却是美丽的,让我重新和他产生了生前不曾有的灵魂的连接。
刚开始听说后的痛苦感受随着眼泪的流逝而自然消散,但是我的心里还是隐隐的起了悲伤,人,何而为人?!从何而来又往哪里去?这真是一个不解之谜,让人留恋又深思。
脑子里闪现早晨发生的情景,我在埋怨家里人不勤快、不知道规划时间、不知道早起锻炼身体,不知道真理房间,弄得家里乱七八糟……甚至,我还一度为四岁半女儿的哭闹弄得心烦意乱,只想一下捂住她那张让人生厌的嘴巴,喊这么大声,哭闹这么久真是无理取闹,让我颜面尽失……
可是我却从没认真体察她为啥会这样哭闹耍脾气,我也从来不仔细想想为啥他们不早起却喜欢趴懒被窝……
我也不曾看到我内心的焦虑、紧张、压抑、刻板……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而又自然,在我听说了那个爸爸往生的消息之后,在我的眼泪为一个生命的消逝流干之后,这些本就存在于我的内在的感觉好像一股涓涓细流自然从山上流淌而来。在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幸福,好像今天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不快之事,所有让我郁闷生气愤怒悲伤的事情,它们都烟消云散。我的感受由此极转到了彼极,真的好庆幸,好清醒。我看到了一面镜子,摆在自己面前的一面真实无误的镜子,它活生生照出了我的内在……
我有没有收好自己的“中”?!我有没有管好自己的“界限”?他们不锻炼身体是谁的责任?他们哭闹耍赖是谁的事情?自始至终,我都在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也在接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而不是首先为自己负责:在看到他们懒惰、哭闹的第一瞬间,我升起的是对别人的指责和评判,而不是管好自己的情绪和念头,首先让自己活出来自己所希望他们成为的样子。也许就是这一点点意识上的改变,就能使事情朝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因为我切身感到了这就是真理的存在,只因听闻了一个陌生人的“生死”。
生生死死平常事,世间万物都在生死中不断进化不断升华。我们每天也都在经历生死,不光身体,还有情绪,还有意识。生,不可喜;死,亦不可怕,这本身就是宇宙最自然的呈现。只愿在“生死”中让自己越来越纯净,越来越接近真理和真相,让自己放松地交托于那个万有的存在,去经历去体验,去感恩去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