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懦弱的人。
关于懦弱,我最早的记忆可以追溯到学龄前。那个时候在学前班,有次课间买雪糕,小伙伴们一拥而上,我也给了两毛钱,夹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地等待着发放我的那份,有人把我挤开了,我也不懂得挤回来。直到最后,雪糕发光了,所有小伙伴都走了。只剩下我留在原地,怯生生地凑过去看见确实已经空了的箱子,却还仍然说不出自己是老早就给了钱,排了队的。
我只记得,好像我后来哭了,把卖雪糕的阿姨搞得莫名其妙,她似乎不能相信我是给了钱的,好像钱也没有追回来。回去讲到父母那里,他们没有安慰我,只是对我的懦弱十分失望。
自打那时起,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无法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人,这个自我否定的梦魇就在心头挥之不去。
后来的记忆,似乎都离不开懦弱这个主题:莫名地被淘气的男生欺负,被小伙伴厌弃,心里想的东西明明是对的,却任人误会了都无法为自己辩白。种种的隐痛,在心中结下了一团蓄势待燃的火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出落成了能言善辩的人,变成了寸土不让,不许任何人诓我,不允许自己置身于任何潜在险境的人。在某些人眼中,我是如此强悍,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仍然是那个羞于表达,被动等待,寄希望于依赖与被拯救的我,只是心头那个懦弱的魔咒一直在催促自己:不可以被欺负,不可以被欺负...
偏偏是在我踏上消灭懦弱这条不归路时,我才发现,女人的弱,是一种美德,是男人眼中的魅力。而这个魅力的根源,却被我当作是头号大敌般强行湮灭了,犹如给自己的灵魂缠上了严实的裹脚布,苦痛而畸形。
于是我成了一个矛盾的人,无法确认自我的本真取向。
佛家有讲到:“不离自性,即是福田。”这话说得似是云淡风轻,但其实一个人要参透自性,继而与自性顺畅相处,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像我这样,先天本性是懦弱,但是另一股反抗懦弱的后天意念把先天本性强行改造得甚是长久而深刻,即使改造后的效果并不理想,也足以让一般人再也感觉不出原先的我了。纵使在我心智成熟以后,分析清楚了这一切,也无法轻言回归自性了。做一个柔弱入水的女子么?估计周围没有人认为我具备这等精神气质。
那么做一个女强人么?我不是那种霸占欲和控制欲很强的人,我甚至对那种女人很不认同。我所有关于强的原始冲动,都源于自我保护。
那么我应该如何自处呢?我如何驾驭好自己天性中的懦弱,与后天经历强行加注在我身上的强硬呢?
我想我应该试着融合这二者。用一己之坚强,守护一己之柔弱。从今以后,我不再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保护我的柔弱,也不需要更绵柔的力量平缓自己的躁动,我欲自取刚柔而齐身,自己充当自己的保护神,自己化作自己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