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暮色渐入幽深,霓虹旖旎间处处闪耀城市夜景的璀璨夺目。
独坐于露台,抬眸可见静谧星空,俯首即观明丽灯火。
女佣近前呈递饮品,顺带告知:“方才您的助理致电咨询事宜,不知您可要回复?”
陆泽昕心中略起疑惑,微微颔首。
不久,专侍女佣前往将tablet递予,进入视讯通话。
助理问安:“打扰大小姐休息了,但此事关系今后,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早些禀明。”
陆泽昕信手调弄甜羹:“请讲。”
“大小姐将去俞唐,本应同往为您效劳,然而家中事情繁杂难以脱身,故而恐怕不能伴您同去了。”助理诚惶诚恐,歉意非常,“近些年承蒙您及令尊令堂关照,自知深负厚爱,还望大小姐见谅。”
陆泽昕沉默了一瞬,手指离开羹匙,目光回转:“知道了。其他事宜你与本仪家中事务总管商议即可。”
“是。”助理感激道,“谢大小姐体谅。”
结束通话,陆泽昕遣专侍女佣禀告父母,兀自端起杯盏轻饮。
庭院内传出话语声,不久,只见女佣近前:“大小姐,您的表妹到访,请您去玩。”
陆泽昕听闻即知卫琬定是又惹事端不想回家到此避祸,遂道:“告知琬儿早点休息罢,明日见。”
“是。”女佣应声后又道,“另外,方才帝京理政司要员滕孜事之子送了批礼物到府,其中两件是给大小姐的,还特意恳请您去看看,您可想去呢?”
陆泽昕只觉奇怪:“与之毫无交集,纵然是堂兄的同僚,也不必如此殷勤,退了即是。”
女佣离去,不久又返回:“大小姐,滕孜事之子还未走,不肯接受您退礼,还请您务必收了,不然就是不肯原谅他之前的冒犯了。”
陆泽昕觉出其间必含蹊跷,表面依旧波澜不惊:“转告与之素昧平生,何以招致如此无稽之谈?若果真无意冒犯,请勿再扰。”
女佣离开,陆泽昕简讯联系助理,令其速查滕孜事之子,很快收到回复,瞬息明白,心中不由略生愠恼,思量片刻,按铃唤女佣:”你去告诉琬儿,她前些日子盈梦园里惹祸,如今被找到门前,先去应付了再睡。”随即致电助理:“滕孜事之子不仅无故纠缠,今晚还到家中欲引起父母猜忌。既然其行事素习荒唐,你便将其诸般行径如数昭彰,令滨海城众所周知。”
夜风轻拂,微觉凉意,起身回屋内,隐隐听卫琬踏步楼梯的声音:“你们不要拦我,那无赖狂徒分明就是欺我年幼,除表姐外谁也不能为我出头了。”
陆泽昕踱步向走廊彼畔,任之照面:“琬儿何事如此迫不及待?”
“表姐。”卫琬疾步近前,“那滕煜谦简直无耻之极,居然口出狂言,还讲什么我是嫉妒姐姐举众瞩目,收不到礼物所以拿之前被他忽视的那件事混闹。也不看看我哪里正眼看他了。”
“此话当真?”陆泽昕纵然料到会起冲突,却无料滕煜谦竟然如此无礼。
“如何不真!”卫琬双手轻晃陆泽昕手臂,“姐姐你可要惩治他,替琬儿出气。”
“你放心。”陆泽昕安抚道,“不会令你白受委屈。”
话音方落,已见侍候父母的女佣走进:“大小姐,您的父母方才问起何事如此吵闹。”
“琬儿与滕孜事之子起了争执。”陆泽昕答道,“已经无事了,请父母不要担心。”
女佣离开。卫琬犹是不平,陆泽昕又劝慰了几句才彼此分开去休息。
回到己室,女佣们正准备睡前事宜,见了陆泽昕忙近前询问是否需要什么,陆泽昕微微摆手,进入浴室。
水雾氤氲间,倦意慵然舒缓。往事光怪陆离,轻掠浮现又转瞬流逝。恍若欲沉寂归去、却陷入迷途难以寻路。
【18】
晨曦光芒照耀庭院,露珠晶莹,草木生色。
秋千间,隐约可见纤妙身影,笼罩于明媚柔婉中,亦真亦幻,轻盈如梦。
“表姐。”卫琬盈步离近,“你起得可真早。”
陆泽昕微微颔首,亦未起身:“你也是。”
“今日去哪儿玩?”卫琬摘了朵藤花,兴致盎然地准备筹划。
“你想去哪儿只管去。”陆泽昕毫不留意,“我想去看看书。”
“姐姐已经学富五车了,哪里还用再看什么书。还是陪琬儿去逛逛罢。”卫琬偏了头转动手中的花朵,“等姐姐去了俞唐,恐怕再也不能如同从前那般想见面就约你了。”
陆泽昕纵然微觉刺心,表面却毫不显露:“不知昨日又是因为何事?”
”当然是因为前女友。”卫琬扯开手中的花瓣,神情满是无奈,“去party恰巧碰见,看不惯就拿水杯砸了她现男友,偏偏那男家中最近同大伯父家生意关联,大约是大伯父告状,然后父亲就不高兴了。”
陆泽昕深知卫琬性格,由是不觉奇怪,仅含笑打趣道:“那你还不肯消停几日,也不怕出去再撞见什么看不惯的事。”
“姐姐就不要取笑了。”卫琬轻摇陆泽昕手臂,“陪琬儿去玩嘛。”
“因约了外出晚餐,傍晚前不打算出门了。”陆泽昕柔言抚慰,“你只管去玩,若不想回家,今晚还到此即是。”
卫琬见如此遂不再蛮缠:“那琬儿走了。”
女佣端呈饮品,提及:“您的姑祖母请您前去叙旧,不知您的意思是?”
陆海澜非比寻常长辈,也很久未单独会面,自然不应推诿。本想清闲阅览书籍的计划被打破, 陆泽昕微微蹙眉:“请转告姑祖母,片刻就到。”
回室内到更衣间穿戴外出的衣饰,想起陆海澜之前赠予的蓝钻项链,遂令掌管珠宝配饰的女侍寻找,然而女侍翻了几处仍未找到,最终去查阅备忘簿,再回禀神色已是闪烁不定:“不知是谁写着,被毕玺太太借走了。”
陆泽昕闻之顷刻泛掠愠恼,语音平冷:“查清楚。”
女侍连忙召集家中相关佣仆,却也未能查出是谁,仅可知项链由萧纨瑭的专侍女佣取走。
如此对景,心中不觉明了,陆泽昕向女侍道:“你去叫她,母亲若问起,只告诉我请她问件事情,无需再言其他。”
片刻,萧纨瑭的专侍女佣茜筠近前:“敢问大小姐找我何事?”
“听闻你取走了姑祖母送本仪的项链,”陆泽昕亦不绕话,直入主题,“今日去拜访姑祖母正要戴,还请物归原主。”
茜筠面露难色:“禀大小姐,是您的母亲令我取了去,却非交由我保管。”
陆泽昕轻勾唇角:“如此,是借给家里的 ‘常客’了?”
茜筠点头默认。
“烦请转告母亲,以后我的物件概不外借。”陆泽昕心寒之余不禁又补充了句,“无论何物,孝敬母亲是本分,却不可落入某些谗妇之手。”
“是。”茜筠应声。
陆泽昕转向掌管珠宝配饰的女侍道:“姑祖母给予的项链是邻邦联谊所赠,意义非凡。作为保管者你居然对其借出毫不知情,实属渎职。免去本月薪酬,如若再犯,即刻逐离本宅。”
周围的佣仆见此情形纷纷垂首,从此再不敢私自动用家中物件。
陆泽昕起身走到屋外,乘车驶离宅邸,倏尔感到乏倦。
忆起幼年祖父母家中,凡穿戴用度皆要定期报备,余出的衣饰或赠或弃,却不容私自挪用。年幼未解其中缘由尝问祖母为何对此类小事如此劳神费心,祖母道“小事不察易及大事”,待年岁稍长才明白,若对类似小事置之不理,佣仆们便会渐渐扩大手笔,动用的范围以及趋势也将愈演越烈,最终殃及贵重财产。
现观家中,父母皆懒于理事,单看近些年的服饰只知不断添新,大量余出不用者从不问去向,可见其间隐没早已不堪细论。
今朝纵是自己肯借此稍作整肃,又偏偏碍于母亲萧纨瑭情面,终归只能含混处置。
另外,写备忘簿的究竟是谁?是针对毕玺还是意图令自己与母亲萧纨瑭生隙?若是前者,可收为己用。可若为后者,则表明毕玺竟已将手段涉入家中佣仆中,其野心愈加不容小觑也愈是不易对付了。
沿途依然是清朗景致,海空同色,唯独心境再也无复从前。
本以为可以逍遥平生,然而终归还是卷入无端的纷争中难以离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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