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小说家契诃夫写过一篇小说《套中人》。一个叫别里科夫的中学老师,一个从言谈举止到衣食住行都像活在套子里的一个人物形象。
边读边感慨,我身边不就有这么一个女版“别里科夫”吗?G姐是我曾经的同事,初次见面,我是面试官之一,她是面试者之一。
当时G姐梳着一个马尾辫,头发黑亮,皮肤白皙,身材微胖。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体恤衫,下身搭配一件深蓝的牛仔裤。
见多了浓妆艳抹,遇见这么一个清汤寡水的也是难得,就这样她通过了面试。
G姐从来不化妆,素面朝天,我行我素。我和其他女同事曾明里暗里的建议她,试着画个淡妆,毕竟女人到了中年,不比十七八的女孩青春无敌,素颜也无所谓。
每到这时,G姐呵呵一笑,我嫌麻烦,这样不也挺好嘛。
G姐从我见她第一面到现在,六年过去了,依然素颜出镜,依然扎着马尾辫,依然穿着深色系的牛仔裤,也依然单身。
说起G姐的终身大事,是几多波折,以至于现在不敢轻易跟她提起这个话题,以免尴尬。
前些年,G姐还马不停蹄的加入到相亲大军中。这几年,每每小心翼翼提及此事,她总说太麻烦了,自己过也挺好,呵呵。
我却觉得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了,姐姐妹妹感情越来越近,我们都幸福了,她的幸福还不知道在哪里,这怎么行。
我发动身边的亲朋好友帮忙寻找。很快有结果了,有一位男士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只有一点家在外地,不过结婚后可以在我们这边买房。我把这好消息告诉G姐,鼓励她要把握机会,好好打扮一下,画个美美的妆。
相亲的日子到了,我们和介绍人约在市中心的肯德基餐厅。我和G姐家距离的较远,因此各自行动。偏偏那天傍晚细雨霏霏,等我赶到了约定地点,介绍人和那位男士已经就坐了。介绍人怕误会赶忙说这也是介绍人。落座之后,大家边寒暄,边等G姐,我不知怎么感觉很不安。
待我准备打电话问G姐到哪了,回头一看,G姐满脸不知是汗还是雨水的疾步而来。
G姐仍一脸素颜,梳着一成不变的马尾辫,只是这些年添了几丝白发,当初微胖的身材如今是真的发福了,勉强塞进白色体恤衫里,经典的深蓝牛仔裤紧紧箍在腿上。我发现除了G姐之外,大家的表情都那么耐人寻味。于是精心策划的相亲活动就随着这场小雨泡汤了。
事后,我不禁有些埋怨G姐,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你好好收拾一下吗?G姐到是很平静,不成也没什么不好,家在外地,也不知根知底的,以后生活习惯不一样,那多麻烦。
这样的故事不止一件。一个我和G姐都相熟的朋友告诉我,她给G姐介绍了几个男朋友,都以失败告终。
其中一个头发稀疏,但衣食无忧。
G姐:会不会身体有什么毛病吧。
还有一个头发茂盛,身体健康,但还在打拼。
G姐:没有稳定收入,生活没有保障,以后麻烦事也不少。
G姐除了婚姻问题不顺遂外,找工作也几多坎坷。虽说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短,但共事也就两年光景。后来她一面相亲,一面换工作。我就问她,换了这么多工作就没有一个坚持做下去的?她向我大倒苦水,不是离家远,就是休息少,再不就是某单位的领导不懂得说话的艺术等等 ,找工作太麻烦了。末了,说了一句当初你多有眼光,咱们才会成为朋友。
她的朋友很少,知心的更没几个。她总是顾虑重重,好像活在套子里。我们试图把她从套子里拽出来,可每次她都会像蚕一样把自己裹得更紧,套的更牢。
渐渐的我们疏远了,不过偶尔也会打个电话。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题是G姐感兴趣而又不嫌烦的 。她总感叹找个合适的人太难了,找工作也像找男朋友那么难。对此,我只能呵呵一笑。
她轻易不出门,除非有什么要紧事要办。比如交养老保险,她每年上半年班,凑齐交保险的钱,剩下半年时间休息在家。
我有次给她打电话,恰巧是她休假的时候。我问她,天天在家呆着不闷吗?G姐很诚实的说,闷啊,可又没有事做。
G姐似乎没什么业余爱好。我建议她多读书,她说我没那么高文化,浪费那时间干啥。我又建议她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她又说去哪都麻烦,还是在家好。
时光就在G姐一声声叹息中无奈的溜走。时光不曾给她带来什么,也不曾带走什么,日日夜夜她就在自己编织的套子里面,有时做做梦也是好的。
“事实上,别里科夫已被埋葬了,可这样的套中人有多少留下来,将来还会出现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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