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母亲今安在,梦里依稀温馨偿。
言笑梦醒全无着,眠角滴泪湿枕床。
写在母亲逝世周年记
那是2015年夏天暑假,由于我长年在外打工,除了新年不足十天年假,得以和家人团聚,便匆匆离乡踏上异乡旅途。母亲从老家赶来我工作地浙江金华,看望我一家三口,给我们带来了一只很大的鲜活老母鸡,家中的碾米,香油,鸡蛋,甚至二老过年她们舍不得吃冰箱里贮藏腊肉,共有几十斤土特产,千里迢迢给我背来了。当我到义乌接站,母亲晕车,面色不好,大口的呕吐,吐出来全都是黄水,她告诉我,因为晕车早餐,中餐都没有吃饭,怕呕吐。十几个小时车程,身体反映,并没有不吃饭而稍减,在下车那一刻,反而更加剧烈。当时我就哽咽的说不出话。内心深深自责,懊恼自己的无能。成家了也没能让父母过上过好日子,母亲和父亲又为家庭担当了多少重担。
妻子向来强势,2011年生下儿子后,不足五个月,不顾家人亲友反对,来到我的工作地,一起抚养新生儿。她细心照料儿子,我是一名普通工薪族,微簿的工资,勉强应对一家人生活开支。母亲却理所应当的为我撑起了家。内心更是深疚不已。母亲身体向来强健,早年在皖河里深秋寒凉的天气里,还要下河吸铁沙,我清晰的记得一元钱一桶,一天能吸矿沙七八桶,母亲要在水里工作十个小时以上。有一次一家人等母亲回家吃饭,妈妈让家屋人(方言,村民)捎来话说:“吸到了一个沙窝,晚一点回家,让太祖母和我们姐弟先吃饭,不用等她,至到晚上8:00以后才回家,那时候乡村电视还少,没什么消遣,深秋这个时间段,大都睡觉了”。从河里吸铁沙后,青年母亲上岸后,找到了另一份工作——做小工,八块钱一天,有一餐饭,一包烟,一双白手套。母亲的勤劳秉性,乡邻乡亲众所周知,是她二十几年如一日,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坚持。做为一位家庭主妇,甚至用女性柔弱的肩膀,扛起男劳力们都觉得沉重水泥板上梁,在地面延伸到屋脊,步伐矫健沉稳踩着晃悠悠搭跳上(方言,脚手架),抬上房梁。母亲这个时侯是自豪的,她的自豪,抬板子是和瓦工一样劳酬,她用辛苦劳动的积蓄为我们姐弟交学费,少不更事,我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好好学习,读书,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血。
母亲一直在工地上干活至到今年夏初,合肥医院确诊肺癌占位。母亲在不知道病情的情况下,还和我交流,现在室内装修,这个好事丢了。我内心多么痛苦,我借故跑出来在医院僻远的小树林,不能自已。
太祖母(父亲的奶奶)健在的事候,她八旬高龄把家务事料理的井井有条,母亲得以完全放开手脚,在工地上,从东村,做活到西村,从小市镇做到邻镇,从怀宁县,做活奔波到潜山县。日日年年,难得闲暇。
读小学,母亲用做小工,舍不得穿戴的手套,拆线给我缝制毛衣背搭(方言:指手工编织毛线衣),和线裤。不难想象母亲徒手做工磨出多厚老茧,又有多少个白天黑夜。白天是工地上“拌泥挑砖”,黑夜是煤油灯下挑灯打衣(一种手工工艺,用长针编织衣服)她很节俭,以至婚后妻和她闺蜜聊天,我婆婆常年不吃肉,话虽有一点夸张,但我很反感妻子无聊八卦,口舌是非。母亲勤俭持家由来已久。母亲节俭,只是对自己和家人一种习惯使然,而对外人从不吝啬。
外婆抚育二子,三女,二女儿,便是母亲,我们家离舅舅家最近,父亲老实巴交,性格柔和,我们两家经常走动,向来主导大事父亲拿不定主义,母亲是家庭主妇,舅舅就一力承担,经常帮衬我们家,因此外婆也常来我家,母亲专门为外婆布置了床铺,方便外婆常来常往。
邻里帮忙,母亲从来凡有闲空遇事便帮,她没有文化,甚至连自己名子都不会写,但机敏聪慧,勤劳热忱,乡邻乡亲相处的非常融洽,她很多品性都影响了我。
缘于母亲只知道付出的简单的性格,接纳了外婆常住,也为出嫁的女儿照料外甥,总遭误解。母亲主外主内多有担当,从而忽略家庭里收捡打理,总有不明事理的人不能正确对待和理解。
父母的感情很好,从来没有红过脸,吵个架,我就成长在这宽松环境,母亲知道我爱阅读,她是唯一鼓励我赞许我的,才让我愣青的年龄一脚跨入文字殿堂。婚后便中止了和书本接触,完全投入工作和兼职手工活。直到去年8月儿子稍大点才重拾书本,读读写写,也只有父母双亲能理解我,善意鼓励,上班又做手工活,太辛苦了,就不要和妻太劳累,读读书不是很好吗。母亲在天命之年都还在忙忙碌碌,儿子,儿媳正处青壮年,生活中岂敢怠慢,总觉的只有忙起来才对得起自己良心。对得起母亲辛勤付出。
2016年,妻被查出肝肿瘤,做了一次大手术,先天性血管肿瘤,被医生拿出足有猪心那么大(9.1x10多公分)母亲在冬日里就细心照料着妻,病房里没有床位,母亲就把几只预备坐凳拼凑再一起,蜷缩一夜,便是休息,妻因作大手术,身体虚弱,母亲精心照料,无微不至。除夕当日下午我们一家人才从医院赶回,仓促过了那年春节。
2017年5月母亲在工地上,腿疼,无法正常干活,去了县城推拿,腿疼治腿误了最佳治疗时期,辗转到省城,再到北京,也没有完全控制病情,也是在这一年9月我尝试用文字表达自己的苦闷,得到了很多关爱和社会帮助,然而母亲病的不轻,医疗技术,药物调理也只能暂时稳定病情。病疼还是无时无刻的折磨着母亲,强忍着呻吟不让家人多多担心,我缘于工作,在家不能久留,辞职母亲不允,每次通电话她都以欢快的语调和你交流:“我好了,不要担心,你好好上你的班”。其实我岂不知她对儿子一心爱护。我和父亲通电话,母亲在侧,父亲实话实说:“你妈比出院又严重了些,吃不下去饭”。母亲的责备:顺着听筒传进我的耳朵,“你话都不会讲,你这不是让文明担心,怎么上班”。父亲委屈的辩解:“你本来就这样了吗”。写到这我不得深深自责,懊恼。“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又岂是这种心境,能渲泄此时感伤。
翻找相册,找到2016年除夕前夜,妻子住院凌晨我的微信留白。(下附原文)
撒食诱鸡捉,父母有智谋。捕得乃烹之,情深仔细琢。游子疏亲愧,慈颜付甚多。岁月摧人老,慎勿侍亲蹉。(记得去年回家写过这样一首小诗,续不上后句,这几天在医院里,母亲瞻前顾后的照顾我们,而我们一直缺席父母的衰老。偶尔还使小性子说父母的不是。做为血缘关系子女,不能成为父母的陌生人。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到老,不要定位只是漂亮的话,而要用自己孝心弥补对双亲亏欠,夜深了心里的触动一吐为快)
然而这才过多久,癌症把母亲折磨的瘦骨嶙峋,短短五个月从140斤体重,到如今不足百斤,脸上的丰满肌肤,一下子松弛了下去,看了都叫人伤心不已。曾经工地上那名健壮女丈夫,从来没有生病的母亲,重疾一下子把她击倒。太祖母九旬高龄离世后,母亲走上工地,回家吃饭,仓促中总是倒些开水泡饭,吃饭拾收好晚筷,骑上电瓶车又去上工了。母亲是一生劳苦,积劳成疾。做为儿子的我万罪莫赎。
暗中常滴思亲泪,只恐思儿泪更多。母爱从儿女呱呱坠地时便奉献出自己,全部关爱,呵护,教育,不仅仅停留童年和少年,青年和中年母亲一如既往倾注着自己关注,点点滴滴,亲情在岁月中沉淀出多少温馨的回忆,温暖的感动。一把淬毒的重疾利刃,轻轻一划拉,就把幸福割伤汩汩流血,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更么沉重的遗憾。世上有什么药帖来治愈母爱、亲情这般重创。
健康是福,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