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弟,将来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到江湖上找我,咱们兄弟二人一同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昔日誓言在耳边响起。
又回想起前日在云来客栈,卓凌昭的一番话:“江湖已沦为一个戏台,大侠就是戏台上的戏子…”
郑洵迷茫了。
江湖是什么?大侠又是什么?
深夜,刑部,提审房。
郑洵着一身官服,单手杵在案上,歪着脑袋,怔怔的看着墙边的烛火发呆。
堂下两班衙役分站两侧,当中已跪着三名案犯,着牢服,铁索加身。
“郑主事,案犯都带上来了,您看先审哪个?”
郑洵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瞧了一眼堂下跪着的三人。最左边的是一名四十来岁,臊眉耷眼的汉子,脸上挂着一副追悔莫及又无可奈何的复杂表情。
中间跪着一名绝美的女子,穿着一身破旧牢服,瘫跪在冰凉的石地上,顾盼之间含羞带怯,一双摄魂的桃花眼小心的看着周围一切,仿若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是那般的无辜、无助、又楚楚可怜。
郑洵只看了一眼,心中顿生出一股怜惜之情,恨不得马上解开她身上的枷锁,然后像个英雄一样,将她救出这肮脏罪恶之地。
赶紧闭上眼睛,压制住心中那股英雄救美的念头,郑洵又睁眼向第三人看去。
第三名囚犯是一名年纪与他相当的少年,脸上却挂着一幅与年纪极不相当的愁容,跪在那里一个劲的摇头叹气,也不知在惋惜什么。
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名册,上面记录的正是这三名案犯的姓名来历。
“谁是颜茹玉?”郑洵问了一声,目光已看向当中那楚楚可怜的女子。
“民女颜茹玉,见过大人,还望大人替民女做主。”颜茹玉说话时轻声细语,又带着一丝哭腔,似有无尽的委屈想要倾诉。
郑洵沉吟片刻,问道:“颜茹玉,本官且问你,你与张敬修是什么关系?”
颜茹玉面含娇羞,小声道:“不瞒大人,其实…其实民女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闻言,郑洵不免吃惊,按理说张阁老公子有婚约,朝野官员必然是上下皆知,更何况郑家与张家素有亲宜,怎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唯有一种可能,张敬修与颜茹玉是私定的姻缘。
“此间因果,细细说来。”
“是。”颜茹玉轻叹一声,缓缓道:“民女本是扬州城颜溪书院,院长颜嗣源之女,从小耳濡目染,也读过一些书….”
刚说了两句话,忽听见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大人,您别信她的,她才不是什么江南才女,她就是一唱昆曲的戏子…”
颜茹玉受到惊吓,颤声辩道:“你…你胡说,大人明鉴,民女却是江南大儒颜嗣源之女,绝非他口中的戏子。”
郑洵盯着左边那汉子,厉声道:“住口,本官尚未问你的话,一旁候着。”
那汉子顿时闭口不言,恨恨的看了颜茹玉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恨。
“你接着说。”
颜茹玉这才继续道:“那日,民女与丫鬟小翠去城外十里处的观音庙祭神,归来的途中不巧遇到了一伙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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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茹玉的诉说——
通往扬州城的官道上,张敬修一袭白衣,乘一匹白马赶路。
行至观音庙外,忽见对面几名汉子骑马奔来,其中一名汉子肩上扛着一只麻袋,挥手喊道:“让开让开….”
张敬修向路边拨转马头,让开了道路。
那伙人疾驰而过,很快便隐入不远处的山林中。
张敬修只疑虑片刻,又继续赶路,他奉师父之命,要给扬州城的颜溪书院送一封信。
刚走不到一里路,迎面又跑来一个小姑娘,拦住了白马,焦急的问道:“少侠,您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一伙贼人。”
张敬修如实道:“却遇到了一伙人,出了什么事?他们抢了你的钱财?”
那小姑娘立时哭喊道:“是我家小姐被那伙贼给掳走了,呜呜,小姐,小姐…”
张敬修忽然想起其中一名汉子扛着的一只袋子,难不成里面装的是一个人?
若果真如此…..
张敬修不敢再想,撂下一句:“姑娘放心,我这就去救你家小姐。”
说完,调转马头,朝刚刚那伙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已是傍晚,夕阳将尽。
张敬修将白马拴在路边,一人隐入山林,寻找山贼的行踪。
寻至一处山坳,忽闻一阵嬉笑吵闹声。
“嘿嘿,小美人,还是乖乖从了我吧,兄弟们包你快活….”
“你们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死给你们看。”
“哎呦,小美人,想死也得等兄弟们快活了之后再死。”
“啊!救命啊…救命啊…..”
张敬修不敢怠慢,使出了梯云纵的轻功,跃进众山贼中,挡在了颜茹玉面前。
“武当张敬修在此,无耻小贼还不快束手就擒。”
颜茹玉已是浑身发抖,躲在张敬修身后,颤声求道:“少侠救我…救我…”
张敬修安慰道:“放心,有我在。”
一众小贼顿时将二人围在当中,贼首手持钢刀,喝道:“小子,想英雄救美?先问问爷们手里的刀。”
说罢,一刀砍来。
颜茹玉惊呼:“少侠小心。”
张敬修却从容不迫,拔出长剑,凌空画了一个大圈,迎上劈来的钢刀。
说来也怪,那刀刚刚触碰剑圈,忽然飞了出去,直接砍在了对面一贼人的肩膀上。
“啊!大哥,你….你怎么打我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贼首一脸迷茫,竟未回过神来。
“哼哼,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做贼。”张敬修嗤笑一声,飞来一剑,刺破了贼首的肩头。
贼首吃痛,惨叫一声:“兄弟们,一起上啊。”
众贼齐呼:“杀啊!”一拥而上。
张敬修一手揽过颜茹玉的腰支,一手持剑绕身画了一个大圈。
一时间,刀剑齐飞,却是众贼手里的兵器一同脱手飞出,散落一地。
贼首大惊,慌忙从腰间掏出一小弹丸,朝张敬修丢了过去。
张敬修一剑挥过,弹丸瞬间爆裂,一团粉色烟雾顿时将张敬修和颜茹玉迷困其中。
贼首哈哈大笑:“小子,你已中了我的奇淫合欢毒,一个时辰之内若不能与女子交合,必然七窍流血而死。兄弟们,扯呼…..”
众贼一呼而散,只余张敬修与颜茹玉相拥软倒在山林间。
刑部,提审房。
颜茹玉面色羞红,道:“当时我二人身中奇毒,万般无奈之下才逾越了雷池,不过我与张郎情投意合,我二人已许下海誓山盟,此生不负彼此,永结同心。”
“倒也是一段美好姻缘。”郑洵感叹一声,心中竟有些羡慕张敬修。
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张敬修的家世吗?”
颜茹玉摇头:“张郎从未提起过,我只知道他是武当山的弟子。不过民女并不在意,我爱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家世。就算他现在疯了、傻了,我的心里依旧是深爱着他的…”
说着,颜茹玉眼含泪水,哭得极为伤心。
见状,郑洵不免感慨万千,心里想着:“人活一世能得一知心人,此生无憾矣!”
正感慨着,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大人…大人….我可以说话了吗?”
郑洵抬头看去,正是那四十多岁的汉子满脸堆笑,小心翼翼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