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得多快,摸也摸不着,抓也抓不住。但你看这高粱从碎碎个苗突然窜到接近一米五六左右高,还长出一串串绿色的穗子,这过程必然耗费着时间,绝对不是一天就长的变了个样,时间就在高粱苗一天天成长的过程中慢慢流逝了。
家里的猫蛋宝贝现在走的已经特别稳当了。现在有新本领了,他能开口咬字不太真的叫着“妈、大”。黄土高原上人习惯将爸爸叫成“大”,碎家伙人咋教,他咋学。还能开口说着“鸡、狗”这些简单的词。现在这个阶段的他,对啥都特别好奇,东摸西摸,东看西看,可能在他心里,所有东西似乎都那么新鲜。
立秋后,天气慢慢变凉了。黄土高原的这个天气呈现了这边特有的气候特点,早晚凉快的都需要套上个外套,中午有时因为“秋老虎”的出现,会出现如夏天那样闷热的天气,但是到下午就开始败下阵来,依然恢复凉快。
随着秋天的慢慢到来,高粱穗子开始慢慢变成红色,太阳照耀下,红色的穗子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在秋风的吹拂下,随风晃动着自己妖娆的身姿,就像高高在上的公主,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八月十五前后,高粱穗子终于全部变成红色,种子挤不出来水分时,承德推着家里的独轮车,拿着镰刀,将穗子一个个割下来,他用手剥开高粱种子的外壳,摸着圆鼓鼓的高粱种子,他的嘴角浮起丝丝微笑。接着他将高粱穗子装进蛇皮袋子里,准备收割好拉回家晒干,晒的干响干响的粮食才不会变质跟生虫。
一人干活还是慢,这几亩地光穗子承德都割了四天半,才把所有的穗子割完,全晾到院子里跟大门口的路上。大人忙前忙后,猫蛋也来凑热闹,他拿着穗子随便的扫着院子的土,自己一个人自得其乐。菀清时不时将穗子用叉子翻个过晾着,为让穗子晒的干透些。
收完了穗子,承德又将高粱杆子用镰刀一个个砍下来,用绳子困成困,拉回家,放到大门口,让风吹干,以备以后当柴火烧。
穗子干透后,高粱种子经过脱离后,里头的杂物用叉子扫把弄干净,在有风的下午用木锨迎着风洋一遍,各种杂物就彻底弄干净了。这个过程弄完再彻底晒几天就能装袋子里储存了。
菀清肚子慢慢的隆起来了,她依然看起来特别轻松,做个饭,承德装粮食给提个袋子,帮个忙。大人装粮食,小猫蛋用小手一把一把的抓着高粱也往袋子里送,哪里热闹哪就有他的影子。
第一年产粮食,装了十二蛇皮袋子,菀清和承德都把高兴写到了脸上。
“承德,你待会忙完给咱推上一袋子高粱去磨成面,我给咱蒸上一锅馍。”
承德边用绳子绑着高粱袋子边说,“没问题,刚收成好的粮食,你还着急的不行。”
“不是要犒劳你么,一个人干活干了这么长时间,脸都晒的乌黑乌黑了。”
“这都不要紧,当农民皮肤没有晒不黑的,我也要融入这个圈子,与他们看起来就一样样了。”
菀清听了承德的话,笑的扶着墙站着。“你现在还变得幽默感十足。”
“也没有,我觉得我说的没有笑点,说正经的,这两天还得把地拾掇哈,最近正好能跟上种茬麦子,明年就有麦面吃了。”
“嗯嗯,又得辛苦你啦,待会歇会就抓紧时间去磨面啊。”
“好,完全没有问题。”
日子总像闲不下来,村子里又通知让人把公粮一周内交到粮站,粮站离村有个十五里路左右。
晚上,菀清把高粱馍蒸出来,一个个黑红黑红的馍,放到饭桌上,竟然如此的让人垂涎欲滴。很多年后,承德回想起当时自己种的粮食,第一锅自己家蒸的馍,还是感触特别深。那晚的馍特别香甜,承德一下子就吃了五个,真是像饥饿了太久,一下子要把肚子填满一样。后来多年再吃到味道更好的麦面馍都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了。
晚上吃完馍后,承德把准备给粮站交的公粮搬到屋里,边与菀清聊着天,边在热锅里把高粱稍微糠干点,他也是听别人说的粮站收的粮要求特别高,稍微有水分的都得让回家重新晾干,所以他提前就把这活干了,也不耽误干活的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刚起来吃了点高粱馍,喝了杯水,承德就用独轮车将准备好的两袋子高粱各往车两边一放,找来根粗绳绑在车两边,以防袋子溜下来。菀清找了个布包包给承德带了两个高粱馍,担心承德出去没个迟早跟不上吃饭。承德给媳妇打了声招呼,然后给正在熟睡的猫蛋宝贝把被子往上盖了下就出发了,人生第一次交公粮的过程就是从这开始的。
承德推着车子往前走着,一路上看到了很多自己村的人,还有些邻村的人,大部分推着独轮车拉着粮食,少部分人是用马拉着车子,还有些是用牛拉着车子,还有人用毛驴拉着车子,只见了三辆拖拉机,拉了一车的粮,一群人坐在粮食袋子上说着笑着。交公粮的过程比赶集还要热闹,一路上能听到男同志粗犷的说话声,也能听到妇女们尖锐的嬉笑声。路上也走不了多快,隔不下几米就是一辆车子。
中午十点左右,承德终于远远地瞅见了粮站,他瞬时目瞪口呆,“从粮站门口往东两千多米排了五排车子,一个紧挨一个,把马路都堵住了,他身后还有各种车子也在陆陆续续来着,这轮到自己都啥时候了,把他急躁的。”
承德一步一步往前慢慢挪着,边等边听别人拉着家常,“种麦划算还是种豆划算”、“粮食怎样高产”、“上不上肥对产量有多大影响”等等。等的这个过程看到有些人从粮站里拉着原封不动的粮食往回走,他小声嘀咕着:“肯定是粮食不合人家要求,让人给退回来了,不知道自己屋的粮食到底合不合适,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太阳快落山前,终于轮到承德了,进了粮站大房里,只见堆的像山一样的粮食齐整的在粮站一角放着。 “这吃多少年才能吃完”承德自言自语道。
“发什么呆,赶紧把你粮食往跟前拉。”收公粮的工作人员大声叫着发呆的承德。
“好,好。”
只见工作人员将一个中空的铁棍刺入承德装高粱的袋子,然后将铁棍里取出的高粱看了看,粒粒饱满,然后往嘴里放了一颗,只听见一声干脆干脆种子咬碎的声音,工作人员直接说,“好,把粮食抬到磅上一秤。”
工作人员看着斤数足够,给承德指了指放粮食的角落,示意承德把粮食搬过去,然后问了承德姓名,几笔写出了票,撕下一联递给了承德。
交完公粮,承德赶紧拉着自己的车子往出走,省的影响别人交公粮,他心想:“总算完成了一件事,浑身真轻松。”
这会才感觉到肚子饿了,他一手拉着车子,一手拿个馍啃着,他感叹到,“还是媳妇想的周到呀。”
家总是身后给人温暖的地方。这会,他最想的就是赶紧回到自己家里,躺在炕上歇会,结束这疲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