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上午,母亲打来电话,说在家蒸了热腾腾的包子,要给我和糖包送来尝一尝。我们收拾妥当,就下楼接母亲。
昨夜刚下过大雪,路极滑,空气仿佛都结了冰,深吸一口气,有一丝凛冽的甘甜。我牵着糖包的小手,有些担心母亲这一路的安全。可是孩子却兴奋极了,不满三岁的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幻想自己是拥有魔法的艾莎,沉醉在冰雪世界。
不久,母亲从车上下来,我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孩子看见姥姥,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扭来扭去,不肯放手。正当我们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家时,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地呼喊。我被惊的回头,一个年轻的母亲,一边大哭,一边跌跌撞撞地冲进大门口的监控室。
我好像猜到了什么,抱着糖包和母亲走过去,一进门,就听到年轻妈妈不停地哭泣着说,我的孩子不见了……怎么办……
工作人员调出了监控,不停地前进,回放。当画面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盲区时,年轻妈妈失声痛哭,瘫软在地上。我和母亲赶紧上前扶住她,年轻妈妈回过头,我正好望上她的眼神,无助、悲痛中夹杂着绝望,我的心猛的一震,想说些安慰她的话,此时此刻,除了抱紧怀里的孩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回家之后,我心里一直不安,惦念着这对母女是否能够团聚。母亲也一直叹息,不停地说,孩子多可怜,这么冷的天……糖包仰着脸,不解地问道,妈妈,阿姨为什么哭?我望着她稚嫩的小脸,说,阿姨找不到她的宝宝了。糖包想了想,说,阿姨可以打电话给奥特曼啊,奥特曼会找到!
我看着孩子真挚的表情,又想到那个母亲绝望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稚子年幼,还不懂得离别之苦,我又该如何向她解释。
近些年来,我开始关注一些走失儿童的新闻,微博上也经常会看到“宝贝回家”发出的一些寻找孩子的消息。有些走失的孩子是近期的,也有一些,提供的照片已经发黄模糊,看一下这些走失孩子的信息,竟然比我年纪还大,孩子丢了将近三十年,他们的父母仍然不放弃,试图从各种途径得知他们的下落。
弹指一挥间,过了三十年,只是这些父亲母亲这些年的日日夜夜,是如何度过的?
我心疼。心疼那些丢失的孩子,更心疼那些为了寻找孩子,两鬓斑白的父母。
幼时的我也差点丢失,那是八十年代,母亲带着一两岁的我去集市,忽然内急,那个时候的厕所都是旱厕,比较脏,母亲怕我不懂事乱摸,就把我放在厕所门口,等她出来时,我却不见了踪影。母亲顿时慌了,四处询问,一个卖冰棍的大爷告诉她,看见一个男人抱走了我。母亲说那一瞬间大脑“轰”的一下就空白了,差点晕厥。之后母亲疯了一样的在人群用呼唤我,终于在集市门口,果然见到一个男人怀里年幼的我。母亲大喊一声,男人也许是心虚,放下我转头逃跑了。这件事对母亲影响很大,把我带回家后,好长时间都缓不过来,以至于几十年过去了,当时的种种细节还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影响至深。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珍宝,失去了孩子的家庭是不幸的。电影<失孤>里有一段台词:他来了,缘聚,他走了,缘散;你找他,缘起,你不找他,缘灭。找到是缘起,找不到是缘尽。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各有其因,各有其缘。多行善业,缘聚自能相见。
夜晚打开小区QQ群,发现有人感谢群里关心孩子的朋友,并表示,上午丢失的小姑娘已经找到了。
真好。
夜已经深了,糖包已经熟睡。我走向窗边,拉开窗帘,发现一轮明月悬挂高空,映在皑皑白雪上。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一地,和远处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幸福和感动。
我只盼望,在这醉人月色之中,那些不幸的孩子都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