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常在见闻安望着她,接过她手上的那朵玉簪,用手将上头的花瓣撕了几片:“姐姐可是与颖贵人相熟?”闻安低头,玩弄着袖口的几朵绣制的芍药花,幽幽开口:“颖贵人当初进宫,可是一舞夺了帝心,本宫却只是一个入宫多年都只到了贵人位分的,如何可以相熟的起来?”
明常在将手上的花朵丢在地上,满不在乎说着:“君心难测,这初初几年得宠的,难保后来便不会失宠;而这几年未得宠的,后面青云直上也是可能的,姐姐可不能如此潦草,直接否了这些。妹妹与这颖贵人住在一起,这些日子可是见识到了不少。”她靠近,压低了嗓子在闻安面前说道:“妹妹在做绣娘的时候,就早听闻了这个颖贵人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主子。绣坊里头,她的衣裳被呈上去总是要退回好几遍方才完工。不过奇怪的是,妹妹原先觉得颖贵人不好伺候,她的宫女太监当是大多怨声载道,可未曾想有一日恰巧碰见了她宫里的紫莲,说了几句,紫莲倒是护着她家主子得很,半分不好的话都不愿说。”
“或许是颖贵人规矩严。宫里头但凡嚼了舌根子的都没什么好下场。紫莲是颖贵人的大宫女,是伺候她的第一人,若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可不知道会被怎么罚呢。”闻安侧着头瞧明常在说累了,拣起桌上的几粒杏仁,拿着新涂了丹蔻的手指剥出来,却不吃,一粒粒排在桌上,写了一个明字。
“姐姐你瞧瞧,嫔妾的封号是这么写的吗?”明常在拿手指拨弄着,因着一双绣龙画凤的手,这样的小动作格外好看。闻安拿起一枚,放进嘴里嚼了:“明字,是日月之和。你的闺名里头带着月字,也许皇上赐你的这个封号,也是暗含了你与他是日月之和的好意思。”
明常在轻哧着笑出声:“在嫔妾看来,日月相接却不见面,指不定过段日子皇上便要忘了嫔妾这个人的存在了。不过,”她肃了肃脸:“当了这常在才知道,虽说是比宫女好了不知道多少,原也是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嫔妾受封当日,安公公便来这宫里头道喜,一盒盒皇上赐下的礼物一字排开在桌上,她跪在厅里头,那般笑模样可真是让人看了恶心。”
“你才做这常在没多久,现在便想要去处理这安公公是太过早些了。”闻安知道明常在心头的委屈,虽是有心安慰,但是话转到嘴边上却还是沉下心来好好劝了劝:“你要做的便是找这安公公的罪行,其他任何想要扳倒他的念头,都要停下来捋一捋。你说,安公公时常是去嘉贵妃那里的是吗?”
明常在点头:“嫔妾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么嘉贵妃那里,本宫会帮你留意着。”闻安心下明了,也只能讲话搁在这里:“嘉贵妃是外朝人,又是承接着两朝和睦的,若安公公是她的人,以咱们的本事,现在还是动不了的。”
明常在仔细听了,却问道:“庆贵人,嫔妾叫您一句姐姐,是为了报答您当日救了嫔妾,但是嫔妾却还是想问您,这原本便不关您的事,为何劳心劳力卷了进来要来帮嫔妾?”
为什么?闻安在听到的时候也在心里头问了一句,半晌她笑了:“大约是为了这宫里头,不再多一个伤心人罢了。”
明常在闻言,知了其中大约还有曲折,便也不再开口问,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盏,清脆的嗓子一字一句对着闻安:“姐姐,妹妹身上背着的是李哥哥的愿,若是上天垂怜,解了那愿,妹妹便把性命交给您,在这宫里您不愿做的妹妹便会替您去做了。”说罢喝完杯中的茶水,轻轻用帕子抹了抹嘴角。闻安见她行云流水一般做完,虽是感动,却也是厉声说着:“你的这份心思本宫明白,不过在这宫里却不似在宫外头,本宫不需要你为本宫做些什么,好好活着便好。宫里若伤人必伤己,本宫不愿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