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悬年》下部 第29章 验亲

作者名片:老猫枕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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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敏被许言派去了临海阁,一是查实卓家收到求救信的具体情况;二是请简泽给她派几名高手,担心衙差围堵“野兽”时因武力不够。顺便还可以落实一下辛良的身份。

而许言,与林石、宋安、陈力,潜在崖底,逆流而上,对弃“尸”现场进行详细勘察,包括绘制现场图、记录每一块尸骨的位置等。一连数天,总算是基本清点完毕,最后统计,共有54只完整手骨和大量零星骨节。但尸骨形成时间不定,零散骨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拼凑起来的。这都需要陈力继续清查。

恐怖的案发现场,许言不是没见过,她曾办过一起灭门案,现场鲜血弥漫、腥气刺鼻,断肢、内脏、头颅等等尸块散落满地,多资深的法医、侦查员都是吐着冲出来。许言看的是现场照片,仍忍不住肠胃翻滚的恶心。而亲临的这个现场,所见只有白骨,且在室外里,并没有什么腐败尸块或是污秽恶臭的味道。但却让人不由自主去想象,越想象,恐惧便越深。

许言震惊。

陈力、林石、宋安震惊。

县衙主官,也就是县令彭俊青更震惊,一连数日吃不香、睡不着。自己管辖的地面上出现这么大的案件,是他县令的失职,若是不能在短期内查出凶手,再闹得人心惶惶,有不轨之人趁乱作恶,他这个县令就算是做到头了。

早上起来,彭俊青两眼乌青,眼底赤红,喊来师爷商量的时候,嗓子也哑着。

师爷当然知道彭俊青烦恼什么,便说:“不是有个卓府来的姑娘在查案吗,您顺水推舟推出去不就得了?”

彭俊青是正经八百的进士,满腹经纶、才华卓著,却在县令这个职位上一干就是十余年,不是他治理县务不得力,更不是任期内出什么大事,只是朝中无人,没有进阶的渠道罢了。更何况,他向来只知埋头干活,不懂上下活动,年年州府考察,他既不拔尖,也不垫底,总是被忽视。白骨案一出,他一方面觉得是机会,至少有个说挪动挪动的由头,另一方面也害怕事办砸了,恐怕连县令都干不了了。更何况,还有个卓府来的姑娘。事成,功劳是卓府的;失败,担责的是自己。“闹心的就是这个姑娘。”

“此话怎么讲?”

“陈力说这个姑娘非常敏锐,对尸骨检验也颇有造诣,我们在她眼皮子底下办事,一丝一毫的错都不能犯。”彭俊青说完,叹了口气,还把林石、宋安初见许言时发生的事也说了一遍,感慨地说:“一般闺中女子,细致倒是细致,哪有她那样的见识,到底是卓府的人,别说县衙,就是州府都找不到一个能与之比肩的人。”

“那老爷您还愁什么,有她在,案子肯定是破了呀。”师爷与彭俊青朝夕相处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这话说出来更都是安慰。

彭俊青又叹了口气,说:“可惜她是个女子……把陈力叫来吧。”

原本,陈力正准备清查带回的尸骨,被彭俊青召唤,一路小跑赶过来。进门时听到师爷在汇报,“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有人到衙门上报失踪人口,里长总长也有来报,您安排的十个文书,都按照许小姐的要求一个个地问。不过,您放心,谁也没说白骨案的事。”

彭俊青朝陈力招了招手,说:“失踪案多半是和白骨案有关,如何确定失踪者到底是不是尸骸的主人?”彭俊青倒是有一些后事刑事侦查的思路,事有凑巧,又都涉及到水月庵,应当并案侦查,如果失踪案和白骨案关系能够确定,就可以两案并一案,不会出现侦查方向产生偏差或者互相影响的情况。

陈力回答说:“检滴骨亲法。”

彭俊青不解,“我只听过滴血认亲,还没听过滴骨认亲的。你详细说来听听。”彭俊青担忧许言全程参与案件的调查和审理,万一出个什么差错,会被她抓住把柄,或者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在她面前露了怯,会被笑话。

“验证血亲,有滴骨亲法和合血法,合血法就是大人您刚刚说的滴血认亲。所谓滴骨亲,即是说骸骨无法辨认时,有一人或数人来认亲,可令其就身刺一两点血来,滴骸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不入。”陈力说得很详细。

但彭俊青仍有些担忧,许言会在现场质疑手骨全为女性的判断,难免不会质疑这个滴骨亲,“这法子可信?”

“千真万确!虽然小人从未用过此法,却是家父亲自教授的。”

“如何验证?”

“大人,仵作行里,传承就是验证,若有人质疑,将他师祖姓名报来,高过家父、家祖,小人才服气。”陈力一家数代都干仵作这一行,虽然不是什么高贵行业,但陈家家学还不错,每人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每一代都很善于总结自身经验并纠正上一代的错误。在仵作行里,陈家是个金字招牌,走到哪儿都响当当。

陈力办过几个响当当的案子,彭俊青很信任他,“今天若有人来报失踪,就验上一验吧。”

对陈力这一验证方法,许言当然是不同意的。血缘关系的准确认定只能通过DNA鉴定,虽然这个时代不可能有此鉴定,但也不能用完全不科学的滴血验亲或是滴骨验亲。

骨骼无论保存在露天地,还是埋藏在泥土中,表层常腐蚀发酥,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会浸入;如果骨骼未干枯,结构完整、表面还存有软组织时,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会浸入。滴血认亲更是可笑,只要将几个人的血液滴入同一器皿,不久都会凝合为一,而不必一定必须是血亲。

这番理论,陈力当然不会接受,他的傲气与尊严受到严重打击,许言这样冷硬的人更不懂得退步,两人在彭俊青面前都没忍住,一顿争执。

彭俊青无可奈何,一个是背景深厚的许言,一个是得力助手陈力,手心手背都是肉,要破大案,这俩人一个都缺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帮谁了,只得笑着说一些劝和的话。

这时,师爷匆匆地跑进来,“大人,都察院来人了。”


关于上文中的滴血认亲,老猫是受电视剧的影响,但是《洗冤集录》对此确实有记载,原文如下:检滴骨亲法,谓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来认亲生男或女何以验之?试令某乙就身刺一两点血,滴骸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不入。俗云“滴骨亲”,盖谓此也。

当然,上述方法,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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