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宫岩   个人微信公众号：南宫岩

01

昨天是个洋节，2月14，西方的Valentine's Day(圣瓦伦丁节)。按惯例，我不过这个节。想到刚刚过去的春节和元宵节因为孩子生病，基本没有愉悦的心情，且上年的结婚纪念日、生日也因为忙碌的工作没有在一起过，所以答应了孩子爸爸的邀请，中午下班到城北去见他。

很久没有去图书馆，我刚好有点空，顺路去借了书，从图书馆打车去他的单位，习惯性坐在后排靠右的位置。开车的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整洁，语气和善。热情地跟我打了招呼，问明了路线。刚起步又在路边一个等车的女孩跟前停下，我本来有点纳闷，后来一想正好是下班点不好打车，捎一个就捎一个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上来的的女孩一袭黑衣，身材高挑，坐在了副驾驶。

“今天是情人节呀，怎么感觉没什么气氛？”师傅看了看副驾驶，又看了看车内后视镜里的我。

“到下午卖花的就多了，年轻人喜欢晚上出来热闹。”副驾驶的女孩抢先说。

拐了两个弯，女孩付钱下车了。车继续往前开。师傅看我不说话，又问“闺女儿，你是在郊区上学吗？”

“不是。”

“那你是要去那边坐公交车？我告你那边很偏僻，可没有公交车。”

我当然不是去坐公交车，打车去坐公交的人，很多么？虽然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讪，但是出于礼貌我回答了“不是。”

手机正好有电话，老公说，到了他的单位，不用进大门，在校门外的路口等他。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放进包里，师傅突然扭头看看我装满书的双肩包，阴阳怪气儿地说“我知道了，你在郊区的学校搞了个小对象哈哈！如果我没猜错，你马上就要收到玫瑰花儿了，而且我告你说，这块路边有个灯展，今晚是最后一晚，20块钱一张票，你俩可以逃课去看！”

一路上我都感觉心很塞，盼着马上下车了。付了车费我迅速地站到柏油路上，关上了他的车门，然而，那货摇下前挡风玻璃又笑着对我说“快去吧闺女，快去找人家吧！”瞬间，我想去墙角儿哭一会。内心汹涌澎湃，我到底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我怎么那么不显老呢？

02

见到老公，跟着他径直向西走。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不会见到你就说“今天咱们去哪哪吃饭。”跟着走就对了，而我在他跟前总是想说话，连说带比划地讲了车租车上的趣事。他不紧不慢地问了句“那人有多大年纪？”我说“四十来岁。”“下次出门带上娃儿，就不会有人把你当学生了”。

过了两个路口，我远远地看到了“西溪里音乐餐厅”。“你是要带我去西溪里吧？”真的没有比我更耿直的了，原谅我老是在离惊喜只有一步的时候，捅破它。找了合适的位置坐下。餐厅的装修挺别致的，铁丝做的隔断上整齐地摆放了空酒瓶子，比起“有猫腻儿”架子上摆假书和高跟鞋，更像做餐厅的样子。墙壁上还有卞之琳的《断章》，也有李宗盛的歌词，吧台处团簇的洋酒前有个小广告牌，上面写了“春风十里不如你”，后墙靠楼梯的地方有多媒体，放着马苏演的不知道什么电影，唱着凄婉迷茫的歌。楼上的座位已经全部预定没有上去，因为过节餐桌上的花瓶也插了鲜艳的红玫瑰。老板是个身材极为苗条的女孩，我在小盖的朋友圈见过她，感觉很亲切。整体是我喜欢的氛围，除了节日人多有点点不安静。我和老公一致认为，今天若有一个驻场歌手，会更棒。

菜单里中西合璧，什么都有。我点了蒜蓉扇贝、拌莜面、土豆牛腩和干锅土豆片。老公说土豆片不好，牛肉在家也老吃，点别的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外面吃饭，尤其是点贵的菜的时候总想起那篇文章《父母尚在苟且，你却在炫耀诗和远方》。虽然我的父母不至于苟且，但是我在西溪里点莜面和土豆片的时候，确实是考虑到价格不贵。老公今天也格外迁就，我执意没改，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菜上齐，我终于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我是有多喜欢吃土豆这种食材？两个菜里，满满的土豆，老公在对面笑着，我说我自己点的土豆，撑死也要吃下去。

03

从餐厅出来一点钟左右我让他回宿舍休息一会，他坚持要送我到公交站，因为我总是搞不清路线和方向。步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才走到20路的站点。很久没有这样一起走着，去等车了。上一次这样，大概是我上研的时候了，那时候他经常到学校看我，我经常走着送他到车站。毕业后几个月就参加工作，工作几个月后结婚，结婚几个月后有了宝宝，没有比我们更紧凑的了。因为单位在城市的一南一北，而且当了妈又有工作的女人常常忙的焦头烂额，面容憔悴，根本无暇顾及生活的其他方面，除了柴米油盐，就是奶粉纸尿裤。好在宝宝今年三岁，到了入园的年龄，也有公公婆婆的悉心照料，才让我们年过三十还能出来找补二人世界。我在想这些的时候，老公在对着站牌数着到家需要几站，22站整。

忽然听到有卖草莓的吆喝声，我瞬间切换到妈妈频道：“让我去给孩子买点。”有了儿子后，我基本没再吃过比较贵的水果了，但是照样会买，买来给儿子吃。老公说“原先是你吃不上水果了，现在我连馍都吃不上了。”我一脸惊讶，他给我讲了早上在家吃饭，他在儿子手里的馒头上掰了一点，结果小家伙大哭起来，最后还回去才罢休。

公交车来了，刚好有一个座儿。我提着一兜草莓从车窗向外挥手，默默看他离去的背影。

在那22站的路程里，我看到了我们第一次一起逛的超市，毕业后为了回长治努力考到最后却被黑幕的高级技校，一起吃爆炒面的饭馆，一起排队买两个馍的馒头店，想起了在我们感情不顺的时候那些冷漠无情甚至冷嘲热讽的人们，和那些在身后默默支持我不离不弃的家人和朋友，想到我剖腹产手术时他在门外徘徊无助的身影，还有产后抑郁歇斯底里发在他身上的脾气……泪水突然打湿了我身上穿着的耀眼的荧光绿阿迪。那是去年生日，他在北京特意给我买的，还有拔掉阻生智齿后给我买的项链，至今还没有戴过，还有今天，他默默地给我微信转账520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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