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曰:“古人作文作诗,多是模仿前人而作之,盖学之既久,自然纯熟。”
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经典诗词其实都有模仿化用前人的诗词,举几个经典的例子。
1.
超级喜欢王勃的《滕王阁序》,里面的名句特别多,其中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至今仍在传颂。
这一句其实是模仿了北朝庾信的《马射赋》中的佳句:“落花与芝盖齐飞,杨柳共春旗一色”。
2.
有“梅妻鹤子”之称的北宋隐士林逋曾写过一首《山园小梅》,诗中有一意境深远读来忘俗的千古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一句化用了五代时期南唐江为的一句诗:“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
3.
欧阳修有一首词《蝶恋花》,上阙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李清照作《临江仙》,开头直接引用了庭院深深深几许: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
“云窗雾阁常扃”则化用了韩愈的诗句“云窗雾阁事恍惚,重重翠幕深金屏”。
(李清照《临江仙》词序云:“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
4.
陆游《游山西村》里的千古名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至今仍然常常被人拿来说理明事。
这一句也有不少前人的积累:
王维的《蓝田山石门精舍》:“遥爱云木秀,初疑路不同。安知清流转,忽与前山通。”
卢纶曾写诗《送吉中孚归楚州》,里面有这样一句诗:“暗入无路山,心知有花处。”
王安石写过一首《江上》:“江北秋阴一半开,晓云含雨却低回。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
5.
北宋宋祁的《鹧鸪天》借用了三位前人的诗句。
“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金做屋,玉为龙。车如流水马如龙。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词中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借自李商隐的《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
而“车如流水马如龙”这一句则出自南唐后主李煜的《忆江南·对少恨》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借自李商隐的《无题》(来是空言去绝踪)。
此类例子不胜枚举,而一些诗人的名句也会被许多人借用。
6.
唐朝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中有一千古名句:“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后,经常被后人借用,比如说:
①北宋贺铸的《小梅花》上阙是这样的:
“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马如狗。白纶巾,扑黄尘,不知我辈可是蓬蒿人?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颠,不论钱,谁问旗亭美酒斗十千?”
②欧阳修曾作《减字木兰花》:
“伤怀离抱。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意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 扁舟岸侧。枫叶荻花秋索索。细想前欢。须著人间比梦间。”
③北宋末南宋初万俟咏写过一首《忆秦娥》:
“千里草。萋萋尽处遥山小。遥山小。行有远似,此山多少。 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情说便说不了。说不了。一声唤起,又惊春晓。”
北宋秦观有词云:“雨余芳草斜阳,杏花零落燕泥香”,其实是模仿了温庭筠句“雨后欲斜阳,杏花零落香”。
对于秦观的模仿,国学大师王国维曾曰:“虽自此脱胎,而实有出蓝之妙。”
古诗词中的模仿创造常常能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和意境。发展到后来,古人还喜欢玩移花接木的诗词游戏。
例如:仰天大笑出门去,无人知是荔枝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严肃申明:诗文没背熟的小朋友先不要玩这个游戏!)
关于模仿与创造,古人曾言:“浅者偷其字、中者偷其意、高者偷其气。”
模仿才是创造的第一步,正如郭沫若所说:“我有一个写作秘诀,就是先看人家的书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