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西门往南,称西栅栏甲5号,躲藏在半锈铁门后的“热咖啡”。它有一扇很难打开的门,还有一笔置身午后阳光中的走廊,东西角落里各自安妥了两套桌椅,遥相对望。
这走廊很好。
三七尺寸间——
恰适一发午梦的空档。
-----梦境1-----
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高三窗台。
那时候,同桌的是阿和,因着她生生不息的眉尖笑,初见就存了好些亲近,不久就变成了共享一杯熬夜咖啡的交情。于是,一起干起了“荒唐事”:语文课上抄着英语卷,政治课上接龙写着没人看得明白的诗,演着早恋的戏捋班主任的毛……
后来,后来就不做同桌了;
然后,然后就渐行渐远了。
白日梦的间隙,咖啡店的老板走了过来。他挂着大叔牌的颜,咧着少年样的笑,端来了腾气儿的拿铁。点评上说老板的手艺堪比五星级大厨,虽不知所云,因着这“高大上”的先入之见,居然在第一口咖啡中喝出了优越感——也是够了!
经年不见的旧颜,有了这梦中偶然一见,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回头一想,那时候与阿和,太自然而言地适应了彼此,却不懂好好经营。那眉尖笑,既落得着我处,自然也去得他处。
如果当初再努力一点,我们之间的故事也许会更长久一些。
-----梦境2----
还是十八岁,关于棒棒糖的执念与孽缘。
那家蹩脚的便利店门口,阿树拿着一把棒棒糖走了出来,塞了一根到我的手中。于是两个人叼了一下午的棒棒糖,叼完比谁的舌头上小泡泡更多。阿树最爱跟我叨叨他那些男生的小破事。认识了他才知道,原来男孩子也会感伤、会撒娇、会走路到一半被石子磕到、会话说到一半被眼泪呛到…...
然后,然后阿树的棒棒糖陪了我很久很远,远到一人独行在中华大地阳光明媚的山川林、城市街。
刚进店的一个客人大声说着话,又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我的走廊,狠狠吸走了一大块暖阳。对面也被惊到的朋友冲我一笑,淡化了从梦中被拔出来的忧伤。
梦境里无法触及的初情,沿着咖啡热气上腾,无限悠远。一直以来,执念着棒棒糖就像执念着阿树,每次眼尾一扫、心头一过,执念就无预感地来了。终究,彼此存着讨好对方的心,却又不懂明明白白说出来,只能生生沉寂在那些挥手告别的时间里。
早知道,会对你更好。
-----梦境3----
“你不知道打扰人家看书很不礼貌吗?”(叹)十八岁果然是讨人嫌的年纪。
“你不觉得两个人聊天比一个人看书更有意思吗?”阿非把转着笔尖,时不时晃过我眼前。
“不觉得。”他开始扒着桌沿,脸搁在桌面上盯人。
“那一起吃饭呢?”
“可以考虑。”被戳中吃点,冷漠碎了一地。
然后,一顿饭吃成了一年的饭;
然后,一年的约饭小伙伴被隔壁桌的女生牵去了隔壁的饭桌。
我曾暗暗设想,阿非他是不是也去晃了她的书、扒了她的桌。
咖啡机捣豆子的香味飘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被面前的电脑屏幕晃了眼睛。扭头看到窗台上的绿萝,正伸长了手臂要够我的桌面。这无厘头的想象毫无意义,却在此刻给人安慰。
有些朋友,见不见都在心间。在这小小咖啡店的发梦长廊,恍惚一个瞌睡,竟梦到那段岁月里最重要的三个人。是十年一次的告别式?还是兜兜转转的另一个开始?
这时候,又有人走近。那人同样见着了这一笔走廊,三七开外的阳光;他却看不见,浮在光线中的,我的梦境。
又或许,他见着了——
属于他的,发梦走廊。
探店时间:2017年2月27日
CAFE地址:中关村商圈,颐和园路西栅栏甲5号(北京大学西门外南100米路西,近恩佑寺山门,近老丁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