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过很多的工作,去流水线装螺丝,当餐馆的迎宾,在服务区收银,去沿海城市摆摊卖米线,做缝纫工,在服装店售货,茶楼里端茶,公司前台接待,办公室文员等等,当然年薪百万的工作是轮不上我的,毕竟学历不允许。但这些经历现在想起来都是有趣的。
记得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去工厂里做缝纫工,为此,我妈还特意花钱给我报了一个一星期的短期培训班,理由有两点:一是我自己爱好做衣服,二是短期培训班包分配。
初开始我抱着可能会当上服装设计师的热情去的,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认真的有点可爱。好在当时培训店里的老板娘并不笑话我,倒是很耐心的为我解答问题,一个星期当然很快就过去了,我被分配到一个工厂里去做车工(有就是缝纫工,踩电车那种,所以叫车工,做衣服叫车衣服。)
到了厂门口,厂没有我想象中的大,甚至有些破烂,到处灰黑色的杂物,给人感觉就不太清洁。同去的除了我和老板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和一个妇女,老板把我们送到门口让我们自己进去应聘,我心里也在想,不是说包分配吗,怎么还要去应聘,如果聘不上那该怎么办?心里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那个男孩和妇女都没有做声,我本来就胆小,也就没有去问,只能跟着二人进入厂里。
门卫那里老板是打好招呼了,我们直接进去工厂里面找负责招聘的人。由一个不大的门进去厂里,还没跨进去就听到缝纫机和各种机器的卡达卡达的声音,里面的空间很大,机器按课间操的排列方式整齐的排放着,每列之间的间距很小,每台机器前都坐着工人,他们有男有女,有的年轻有的年纪大一些,都低着头,手脚很快的做着事情,并不抬头看我们。
第一排有个女孩子,看着能干又亲和,我们中年纪大的那个妇女就带头去找她问,说我们来应聘的,这里的负责人是谁呢?
女孩扭头向后面,并不停下手中的活,大喊了一声:“杨姐,有人来应聘。”
那位叫杨姐的大约三十来岁,正在和她身旁的年轻女孩说着什么,听见有人叫她,她回了一句“就来!稍等一下。”
片刻,她过来了,脸微笑着也透出些严厉。我们都有些紧张起来。把我们三个带到一台空这的缝纫机前就让我们去试试看。我和那个男孩都不敢动,最后还是那个妇女带头,我们心里都很感激,妇女手脚麻利,不管是缝直线还是车拉链上袖片都是手到擒来的,她自我介绍说在村里是老裁缝来的,杨姐看了很满意,安排她专门缝裤子拉链,按件计费的,妇女觉得自己手脚快很满意这份安排。
第二个是男孩,他缝的直线曲线,又上了口袋,拉链他上不好,就说不上拉链,杨姐没做声。我就接着去试,先缝直线没有问题,又缝曲线也没有问题,上了袖子和裤片,拉链我能上的好,杨姐看我动作慢不耐烦说可以了,让我们明天来上班。早上七点半来,这里不包早饭和晚饭,只包中餐,中餐在食堂吃,三菜一汤,不包住宿,计件(也就是做了几件就算几件的钱)多劳多得没有底薪,工资按月结算,没满一个月走人的没有工资发。这些说完给我们一人办了一张厂牌,明天来要看厂牌放行的。
回去和家里人报告了情况,家里人又去厂外看了一看,觉得放心,就答应我去这里打工。
第二天早上我六点多就起床,去外面街道摊子上买了包子和豆浆,还不到七点就到了厂门口,门卫已经在了,看了厂牌就放我进去。
厂里一片安静,灯和风扇都没有开,只偶尔三两个一伙的在角落里吃着早餐,聊着天。也没人理我,我只好找个位置坐下来,吃完早餐后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杨姐来了后给我安排了上袖片的工作。
工厂都是流水线的,一件衣服有人锁边,有人车领子有人车口袋,有人车拉链,要经过五六个人才做好一件衣服再送去剪线头,剪线头和质检是在另外的车间,我没有去看过。
就这样,我每天都在上袖片,就是把袖子缝在衣身上,这份工作不难,但得重复着做,从早上到中午,吃了中饭后也不敢休息一下就去做,一直到六点下班,晚上也是要加班的,回家吃了晚饭又来加班,一直加班到九点半下班。往往到了下班时间我已经累得头晕眼花,到家已经十点多钟,洗个澡倒头就睡,那时候衣服都是妈妈帮忙洗的,做母亲的自己也要上班,真是辛苦!那时候只顾着自己累哪里想到这里了。
就这样上了大概半个多月,那个男孩没做了,说这里根本划不来是黑厂,天天加班工资太低,好多人都走了,他问我要不要走,可以一起去别的厂看看。我不肯,都做了半个多月了,这样走是拿不到一分钱工资的,我要做下去。男孩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走了。我心里是动摇的,在家里是内衣裤都不洗的,这里的劳动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因为天天坐着的关系屁股起了水泡又磨破出血,内裤粘着血肉难以忍受,这时我才发现别人的凳子上都垫着海绵,回去也拿了海绵来垫着,这才好了一些。我是固执的人,一定要做到发工资,爸妈很辛苦,我总想着我赚钱了无论经历如何好减轻他们的负担。
月底悠悠慢慢的也终于到了,杨姐给我拿来信封来,是牛皮纸的,薄薄的。我看了一下,才200元,心里失落得想哭。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跑回家了。没说工资是多少,200元钱一起塞给妈妈了。妈妈问怎么中午回来了,我说不去了,妈妈很怪我做事半途而废,说做事情不能这样,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我没回,冲进房里关起房门忍着哭,不记得当时的我有没有后悔早早离开学堂。
我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