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未末的背影
空气的味道很清冷,透过指间的缝隙,晨阳闪闪戏谑着我的眼睛,幽深的森林小路,我依靠在单车旁!前无同伴,后无随者。
诸事不利,万事不吉!
捱过昨夜的无眠,天刚亮白,我就跳进首发班次的轻轨,直达还没醒来的净月潭 ——国家5A级城市原始森林。
办理好了押金手续,租了一辆红白相间的单车,我一路疯起。
真想追过春寒料峭的风,飞转的车轮,碾压着内心被欺骗袭卷的忧伤,风擦过发际甩在耳后,蹬力的双腿,发了恨似的一圈一圈。终究还是用尽了力气,一道陡升的上坡,我和车子一起狠狠摔倒,瘫痪在地!
“需要帮忙吗?”
一双宽厚的大手,突然出现头上,并在我的眼前挥动。四仰地上的我,没一丝气力,糗得我也不顾忌了,握住他的手,借他的力,撑着自己,爬了起来。
“谢谢!”我有点难为情。
“车轴摔坏了,估计不能骑了,前面有个森林服务站,有工具,应该能修好。”
他扶起了翻在地上歪扭的单车,细心看过前轮车轴,抬头和我说。
怎么描述眼前这个男人呢,有点演员张嘉译的范儿,声音像吹过树林的风声,飒飒清冷。我接过单车,心想“哪找服务站呢?”他没有继续言语,推着“捷安特”山地车,走在前面,我也就闷声不响地怯怯跟在后面。
悠长的小路,浓密的深林,沙沙的风声,啾啾的鸟鸣……
“有心事?我从后面看你,骑得挺拼命。”
他回过头来,突兀地问。我一下瞠目了,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在这空旷森林里问这样暖情的话,怎么回答?我含糊了一个“嗯”。
“生活有故事,不是挺好嘛!”他沉静的好似自言自语,我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只能冲他尴尬地笑了笑。
七七弯弯,走了好一会儿,真出现了服务站,值班的是个热心的老大爷。“雷叔,帮个忙,修一下,她回去的道还挺远。”他示意了一下我,竟有点腼腆。
“子枫呀,客气啥,一会就齐活。”大爷忙不迭接过单车,推到后面的杂务房,屋角转弯时,回头,颇有意味地瞥了我一眼。我坐在外面桌边的木椅,他进进出出,泡了两桶红烧牛肉面,推给了我一桶,我抱歉摇了头。
“你请我的!”他狡黠地一笑。我被他孩子气的“要挟”,逗笑了,放下了戒备。
“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他搅拌着面,用读不懂的神情和我说。
“你这生活有故事,挺好呀!”我觉得他的搭讪,实在不符合他的年龄和品貌,揶揄了一句。他看看我,心下领会了,但好像也并没在意,边吃面边自说自话。
“她也喜欢骑单车,没体能,也一样逞强……”
我心下有些不舒服了,这是说谁逞强呢,你我一面之交,能懂我多少。男人是不是都自认是情痴,把念念不忘对曾经女人的柔情,来敷衍面前另一个女人的真实。我不是小女生了,男人,就连江一帆也都是这个样子。
谁没有初恋和曾经,可都是过往,缅怀一下也就罢了。可洗衣服清理江一帆口袋时,我竟发现两人餐位“印咖啡”的结账单。我知道他的“初恋”近期回国,同学会上重逢了,可怎能欺骗我说加班,单独和旧情人约会呢!
几天来,我憋闷得想发疯——你这个徒有沧桑,没有情伤的陌生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含沙射影!
“早晨林里冷,吃不下,喝点热面汤。”也许是看出我一身幽怨,他避重就轻,用眼神示意我桌上的泡面!
毕竟帮了我,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我顺从地低头喝了两口汤汁,浓香的红烧牛肉的味道,林寒深处,真是暖心。一阵风扬起,我慌乱护住面桶,他却从容地吞下一大口的面条,又呼啦喝下半桶汤。
“内心静了,外面就不会有风波。”他清亮的双眸,送给我一抹温和的沉静。
“你等会从前面那条路东行,就能找到返程最近的路了。”如果没有他指引,我真没看出旁边还有一条斜出的小径。
“有时候路就在眼前,不是吗?我走了!”他意味深长看着我,郑重挥了挥手,骑上山地车,一晃背影就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晨光里渐行渐远一串叮叮咚咚的铜铃声。
“臭小子,走了?”从杂物房出来的雷大爷,看来有七八十岁了,转头问我:“你们真不认识?”我懵懵的点了点头。
“别说,还真像!”我越发疑惑了,老人家把修好的车,放一旁,抽出烟卷,坐在对面和我絮叨起来。
“子枫是个博士嘞,他老婆,应该说是他前妻,他们经常来骑车,总来我这吃泡面,小两口感情可好了,可后来那女的,去了花花世界的美国,傻小子在国内照顾生病的丈母娘。三年多吧,老人病故走了,俩人还没等团聚,竟离了。”
“我说他傻,他就拽文词说什么,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不就是女版陈世美吗,真心不知道他懂得什么,慈悲个啥劲。”
老人絮絮叨叨抽完了烟,“对了,泡面钱,子枫,他结了。”说完,又去忙活了。
我怔住了,老人家说的是这个硬朗的男人吗?原来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几处不为人知的暗伤,曾经的生死契阔,也许都会成了流水行云,人间走这一遭,有些伤情,只能等待时光将之复原。
我起身推起单车,“叮叮咚咚——”耳熟的铃声!车把上挂着系着紫色鸢尾花的小铜铃,他车上好似也有一个,原本是一对啊!可丢下一个,给在清晨邂逅的我,缘由不过是我与他的那个她,容貌上这几分神似!
看来喜欢一个人,无需理由,也不必问因果。婆娑的世界,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还好他放下了,自在了,那我呢?
我一直耿耿于怀,江一帆对初恋的念念不忘,其实我这份执念的确是件狭隘的事,谁的人生没点故事,没个红尘过往,悲春伤秋呢?婚姻中一点动荡袭来,就分不清真实与虚幻,认不得自己,也看不清别人,失了自信,没了方向。
继而心生怨怼,这种负面情绪犹如蚕食,岁月静好的坦然从容,都会被它撕扯得面目可憎,一层层剥落善良贤德,一缕缕涂抹庸俗市侩,失去了最初的柔情,欢喜。
我不能继续这样!
“嗡——”江一帆的短信:
“我今天去一趟机场,送人,可以吗?”
“嗯,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回来!”今天是江一帆初恋乘机离开的日子,他在日历上浅浅画了圈。
“谢谢你能懂我……老婆,我爱你!”
“我也是!”
我握着铜铃,下面挂着的紫色鸢尾花,它的花语是:信仰者的幸福。
感谢这场清晨的邂逅,名叫子枫的你,让我懂得:有时我们走着走着,就忘记了爱情原有的样子,它本该是宁静平和的幸福!不是猜忌、怨怼的模样,不能相濡与沫于岁月,那就相忘江湖于世间。有了动荡和伤害,也要心存悲悯善念、从容宽待,爱情也许就会重新回来,或是转角再遇爱。
天地世事,情愫冷暖中还有一种情怀叫作: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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