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就是那个算命先生。
因为算得出奇的准。
闻讯赶来的人很多。
有时天刚破晓。
我门前就排起了长队，连公鸡都还尚在睡梦中。
大有连夜排队抢鞋的盛况。
出于不得已，我在门前贴了张告示。
告示上写着：即日起，二十卦满，便不再测算。
此话一出，门前似乎更拥挤了。
2.
记得去年深秋，刚入行的时候。
常去的酒馆老板以为我疯了。
端着酒坛子问我：公子可是丞相家的独子。
做这个怕是有失身份吧？
我没有急着作答。
只是伸手接过老板的酒。
独自斟了满满一碗。
然后将酒缓缓举到嘴边。
欲饮，又止。
终是轻叹了一声，才开口道：
身份是我爹的，与我何干？
老板显然不知道祸从口出、盐多必咸的道理。
又问道：那公子做此是为何事？
我头也未抬，望着逐渐见底的酒坛。
说：来 ！钱！快！（见钱眼开不行吗？）
看着老板的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甚至几度欲言又止。
我的笑意盖过了醉意。
3.
初冬，午后。
昨夜城里下了好大一场雪。
所以今天开门比往日稍晚。
但檐下依旧是站满了人。
虽然拥挤，却井然有序。
我整理好桌面，立起写有“江湖行骗”的幡。
才迎进第一位客人。
“你算什么东西？”我问。（我可没有骂人）
“先生，郎中说我仅有八年可活，我该怎么过？”他问。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下一个。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到第四个的时候，我起身至门前。
大喊：今日卦象已满，各位客官明日请早。
后面的人显然变了脸色，虽有诸多抱怨。
但最后也都悻悻而去。
4.
第四位客人是位姑娘。
只用一句便可概括：
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长恨歌）
真·一面就让人充血。
未等她开口，我先说道：
前朝公主，现怡春院头牌
向来卖艺不卖身。
一个不屈于权贵的烈女子。
她掩面轻笑：“公子当真是在世神仙。”
“不过掐指一算。”我说。
“不知姑娘今日到此，是测字呢还是算命？”我问。
“公子有此神通，当能推算出来。”
“一连十六卦，卦卦不知为何事。”
“罢了，天机不可泄露也。”
见姑娘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又说：“既然姑娘无意告诉在下。
那不如与在下一起登上城楼，赏一赏这万家灯火？”
姑娘还是没有作答，只是起身看我。
5.
于是我便带她登上楼台。
顺便取出了我私藏的佳酿。
没想到她举坛便饮，洒脱至极。
喝着喝着，她自顾自的说：
我知道那些权贵全都是你借用你爹的身份拦下的。
我也知道你派人暗中护我周全。
我还知道你每月都重金贿赂春院老板。
故国虽亡，唯情不死，干！
说完便又举坛痛饮。
我做贼心虚的跟着痛饮。
6.
她望着月亮，问我：“今晚月色美吗？”
“很美，但不及春色美。”我说。
“什么春色？”儿子在一旁抢先发问。
“天机不可泄漏也。”我答。
故事讲完，儿子觉得没劲，转身走了。
但是只有我看到，她的脸上又多了一抹春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