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清如冰,身如浮萍
从万兴洋行出来之后,清如抱着双臂,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庄琴小碎步跟在她身旁,地问:“清如,你和孟少爷到底有什么过节,他怎么这样对你?”
清如停了脚步,愣愣地看着庄琴,突然将头埋进庄琴的颈窝,哭了。
庄琴自认识她以来,就没见过她流眼泪,见她这样吓得手忙脚乱:“我的大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是女生不是男生,又不会怜香惜玉。”
清如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庄琴抚住胸口,笑嘻嘻地说:“清如,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一点。”
清如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她望着铅云低垂的天空,幽幽地说:“庄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可是那水等了那么久,却没有来饮的人,你说该怎么办?”
庄琴的脸抽搐了两下,终于崩溃了:“我的大小姐,你换个口气行不?我听不懂你这大才女的心事呀。”
清如跺了跺脚:“算了,不和你说了,我从这边回家了。”
庄琴如释重负地挥挥手:“你早点回家吧,别多想啊。”
清如转身离去,拐了几个弯,终于远远地看到弄堂中的炊烟。风裹挟着阵阵凉意,从堂口里向她扑过来,将她的刘海吹得有些凌乱。晚春的夜风明明没有多少寒意,但是她还是冷得发抖。
没有比心更冷了。
——你怎么这么爱财?
孟嘉和的话还响在耳畔,让她羞愤难忍。想一想也觉得奇怪,以前别人也对她说过更过分的话,她从来都当做蛛丝一般轻轻拂去,可是为什么一句本该不痛不痒的话,却让她失态痛哭?
因为这句话,是他说的?
清如的心绪有些乱,她不敢再想,将手中的书包提了提就往家那边走。小胡同的青石板路有些崎岖,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着。不料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宁父和宁母的哭泣声,她顿时大吃一惊。
她想去推门,却又犹豫,只趴在门缝里往里面瞧。只见眼前站着几个穿马褂的粗汉,正不耐烦地嚷嚷:“这小子欠了我们赌债,你们说要怎么还吧!”
宁父气得浑身颤抖:“建成,你说,你欠了人家多少钱?”
弟弟宁建成自幼不学无术,四处偷鸡摸狗,如今竟然染上了赌博!清如心内震惊,定神一看,宁建成缩着脑袋跪在地上,白衫子上沾满污秽和血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他哭求着说:“爸,孩儿不孝!孩儿欠他们两块大洋,不是十块大洋!如果还不出来,他们就要砍了孩儿的右手!爸!”
“你小子不懂道上规矩啊?利滚利,你借了高利贷,当然要还利息的!”
宁父手指颤抖地指向粗汉们,却忽露痛苦之色,猛地捂住胸口。宁母忙扶住他,哭喊:“老天,这都是什么事啊——”
“别啰嗦了,你们要么还钱,要么就拿女儿抵债!”粗汉一摆手,抛出这么一句。宁父眼睛瞪圆,气愤地说:“我宁家虽然时运不济,祖上也是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