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班去取快递,快递室的大姐突然跟我对话。她问我:
“你是不是老公在外面上班不在身边啊?”我回答说是啊。她便说:
”是你婆婆在身边帮忙带小孩对吧,那你真的好辛苦啊。你婆婆应该也是那种没有什么文化的人吧,跟他们好难相处,女人真是可怜,我自己就深有体会。跟她们相处真的好烦好烦……“
我应和着,内心不禁感慨万千。确实,作为一个女性,与原本是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人凑在一块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要学会迁就,要学会忍让,学会没有家人的理解和支持的情况下去兼顾事业和家庭的和顺,实在是辛苦不已。快递大姐说起要和婆婆一起相处,便脸色大变,痛苦马上就爬满整张脸庞。我问她,那你婆婆帮你带了多久的孩子呢?她说一天都没带。一直都是坚持自己带,因为一想到要和对方朝夕相处带小孩,就觉得难以忍受。我离开后,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她说的两个字,”好烦“。
我问自己,我烦吗?肯定烦,有的时候甚至烦到后悔生小孩,烦到怪自己怎么这么天真地选择了自己的后半生。可是我的烦却不是来源于婆婆,尽管婆婆也给我带来很多烦恼的事情,但是还可以忍受。那些让我后悔到肠子都要青掉的是一个奇葩的公公。其实我不愿意称他为公公,只是似乎也找不到别的词来说清楚这个人的来源。尽管我在心里早就断掉了和他的关系。可是只要我的女儿一天需要婆婆的帮忙,他就永远像个拖油瓶一样挂在婆婆的后面,天天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自从结婚生子后,很快便感受到了奇葩公公的奇葩之处:过度敏感、极其暴躁、难以想象的阴晴不定和令人承受不住的嘴毒。老公教我要忍耐,于是我忍耐了,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忍耐。可是没有想到对方一点点要求越来越过分。他对我婆婆一直是无理要求,随心所欲。渐渐我的忍耐似乎让他开始慢慢有了更多的“自信”,将我当成了“自家人”一般开始无理要求,肆意言语上的伤害。他似乎忘记了我不是他的女儿,以为他的一时生气对我的种种伤害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又会恢复如初。可是他太高估了我的忍耐力了。
从2018年生完小孩,重回工作岗位开始,他一次次地挑战我的极限。他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老家,但他并未直说,硬是以一种言语上攻击伤害的方式让我意识到他不愿意呆在老家想要一起住到我工作的地方去。我没有领悟到,于是不明不白地遭受屈辱,可是我还是忍下来了,但心中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了一种抗拒和排斥。后来,他成功以直言威胁带走我婆婆不帮忙带小孩的方式彻底失去了我对他作为一个长辈仅存的最后一点敬意。此后,我始终保持一个外来者的身份,从不愿意再沾染上他半点气息。而到此,我才终于意识到,我碰到了一个怎样闻所未闻的家长。他看不惯任何不顺从他心意的人,看不惯便猛烈攻击,言语、行为上处处表示对你的不满,尽管有的时候甚至你都来不及想明白对方到底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性情和态度。为此,他在他们那里出了名的脾气臭和不好相处。他和一个邻居绝交了,和一个亲戚绝交了。起初,我不能理解,怎么会到绝交的地步?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说邻居绝交尚可以找理由,亲戚绝交却真的闻所未闻。一问理由,其实是非常小的一件事,可是硬是闹到了绝交的地方,以至于我和老公结婚,那个亲戚都不愿意来喝酒。
我以为,毕竟不是在一块生活,总算是能摆脱这样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家长了。可是没有想到,对方还是通过婆婆和老公不断游说我的方式,在没有得到我的明确答案下以养病需要婆婆照顾为由住进了我自己花钱租的房子里,开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我到底还是心不够硬,我清晰地记得婆婆每天不时在我耳边唠叨着他有多么地可怜,希望我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他,甚至提出只要他在这里吃饭,令找一个房子住着也行。我才渐渐意识到,这些都是他每天打电话给她聊的东西,不过就是间接要我接受他入住我的房子。其实我一直没有答应,一开始是据理力争,坚决反对,后来我不再说话了。而这时候,对方有一天就突然住进来了。现在想想,当时的我还好没有想很多,每天也没有给自己很多压力,就那样被动接受了这样的强行入住。
日子久了,我便从一开始的不愿意搭话到后来渐渐地恢复交流,只不过这时候的交流,不再是纯真,而是充满了戒备。他似乎很满意,有段时间一直态度不错。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究他还是对我产生了不满,仅仅是一个非常小的细节,因为有一天早上我不愿意吃早餐就去上班了。于是他气冲冲地收拾东西就奔回老家,连带着要把婆婆带走,不带小孩了。那一次,我几乎气晕了过去。我以为这是我人生中生的最大的气了,没有想到,直到2019年十月一日,我又因为他,不仅生了极大的气还遭遇了莫大的耻辱。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当我想到那一天,便会泪流不止,那大概已经成了心中永远磨不掉的创伤。
从2019年年初到2019年十月,我终究还是一直忍受着对方的古怪性格和玻璃心,只是,我的自我保护意识越来越强,在他们面前,我寡言少语,一方面尽力顺从,一方面又极力疏离。常常安慰自己,小七月多一个人陪伴,总是好的。我想,大概他也感受到了我的疏离和排斥,同时也渐渐领略到了我性格的坚硬部分,所以2019年整个上半学期,几乎没有发生过冲突。我以为这样也挺好的。于是,渐渐地,我也愿意对他们好一点,甚至愿意对他好一点,尽管我的内心总是做不到完全真心。
然而,我却渐渐觉得好累。那时候,我每天上班,回家带娃, 晚上要喂夜奶,有时候小七月一晚上要喝三四次奶,我从生完孩子后便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可是,我还要应付着奇葩公公随时可能有的玻璃心。我急于想要个人的空间。在十月国庆即将来临的时候,我热烈期盼假期的到来,因为我想一个人带着宝贝过几天没有他们打扰的日子。可是我却在他们的随意谈话中感受到对方已经要求我跟他们回老家的讯息。这时候,我终于开始感到不满和难受。我开始求告七月的爸爸,我的老公。可是得到的答案竟然也是如此。记得,那几天,我逮到机会就问遇到的同事,儿媳妇是不是国庆就一定要回夫家,在丈夫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得到的答案都是怎么可能,他们跟我说,这完全取决于你,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我甚至还和做大学教授的亲戚打电话诉苦提问,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甚至我的亲戚更懂我,她说,你难道不累吗,跑他家去干什么,你自己难道没有安排吗。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笑啊,旁人都能理解一个女子,唯独她的丈夫却还固执己见。
后来我才明白,那时候,婆婆希望我回去,因为我可以开车送她回娘家,公公希望我回去,因为他的女儿回来探亲,我不回去就是不给他面子,老公希望我回去,因为如果我不回去,他爸爸觉得我没维护好他面子又要生气,好不容易维持了半年的和平又要炸开锅。于是,最终我还是回去了,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了。犹记得,当时我疾驰在高速公路上,心里疑惑着,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没想到,这一回去,在傍晚时分,终于还是因为种种因素炸开了这半年没有炸开的锅。对方的种种无理的指责和辱骂,在那样安静的村庄里显得格外的赤耳,我想当时旁边邻居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我却无力辩驳,在那样一个他乡,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老公在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在身边,那种无助和凄苦可想而知。我本想当下就开车走人,可是宝贝还太小了,又正值晚上,不得已只能将就一晚上。我记得,我说,我明天就走。他说,你别等明天,现在就走。可是为了孩子,我生生地忍了下来。第二天,我便带着小七月回到了学校。当把小七月安置好在后座时,我转头看向她,她还那么小。可是我太庆幸自己那时候提前买了便携式的儿童安全带,否则我哪里走得掉。那时候,婆婆不放心小七月,见劝我不住,就想跟我一起走,但是公公便过来直接厉声呵斥,见没有用,便直接动手阻拦婆婆。我一脚油门,便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等我再回来这个地方,已经是一年以后,而且也只是停留了一个小时。那时我一路小心翼翼,开一阵,停一阵,两个多小时候安全抵达。回到我那小小的公租房,我顿时如释重负,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不禁叹道,这才是我的家。
说起这件事,说是不幸,倒又可以算作一件幸运之事。因为这件事,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无法再违心地妥协下去,努力过后依然无法和平地朝夕相处,便不能再强求下去。我意识到我完全应该自己给自己做主,而不是为了迎合一个奇葩家长的无理取闹而牺牲掉自己的精力时间和自由。我也意识到,这个家我才是主人,我有绝对支配自己时间和精力的自由,不必迁就和听从任何不可理喻的过分要求。这件事也让七月爸爸对自己有了一个深刻的反思和检讨。也正因为此,在这过后的一年里,尽管依然还有很多奇葩的事情从他父亲身上闹出来,但他始终站在我这一边,再没有像从前那样。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再也不用和他凑在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尽管对方还是很令人无语地直接租房到了我工作的地方。但是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再迁就他,也不用看见他。
在这个过程中,也跟大姨妈来临一样,定时他要发作一阵,闹得他的儿女妻子忧心忡忡,可是我再也不愿意被卷入其中,只是冷眼旁观,尽管这当中好几次是故意针对我发作的。有时候我很好奇,明明我和他再无任何交流,都没有见到过对方,他还能因为我而生气发作大闹一番,想想也真是一个奇人。婆婆总和我说,他其实现在更加可怜。我每次都回答,是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偶尔想到他的那些针对我的闹,其实不过就是想要我向他示好,还像以前一样继续顺从他,或者表个态让他觉得舒畅,他想重新获取我对他的敬意。可是我做不到。他在我心中已经没有任何席位,我的心大概已经硬了,再也无法对他心软了。
我以为我已经很淡定了,但是对方总是会出其不意以各种闻所未闻的方式让你觉得浑身难受。所以尽管我极力想要稳住自己,但是有些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会情绪波动甚至激愤。前些天,我便因为对方又一次不可理喻而情绪激动。事后我很后悔,人啊,要珍惜自己,为了不值当的人生气,气大伤身,实在划不来。
有些往事不堪回首。记录下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从中再多积累一点教训和经验,警示自己,永远不要迁就任何不可理喻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