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风卷黄叶,大地一片萧索。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幽长幽长的小巷,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着蹲着地上啜泣,一耸一耸的肩膀看起来好不可怜。她身旁有一条狗,也在低低地呜咽。一片枯黄的梧桐叶落在女孩黑色的长发上,像一只蝴蝶发卡,真好看。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雨丝,下雨了。
“丫头,回家吧!”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传入女孩的耳朵,她听到了,又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家?家在哪儿呢?是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家吗?是以后要唤另一个陌生女人为母亲的家吗?不!她的家早已随着母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家才会回来。
“丫头……”那个声音依然充满温情,“我是哥哥,你的母亲虽然走了,但以后有我照顾你,你不用怕。”女孩抬起头,愤怒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冒着火。但看着他无比真挚的眼神,她眸里的怒火逐渐熄灭。与他何关呢?他的命运又比他好到哪里呢?
她缓缓地站起来,懒懒地、面无表情地说:“杨硕,你不是我哥哥,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如何如何也都与你无关,无须为我操心。”言毕,唤起她的狗,转身走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不徐不疾地跟着。她虽然不是他的亲妹妹,但母亲既然嫁给了她父亲,就是一家人了,他长她几个月,总归是要照顾她的。
雨越下越大了。他加快步伐,把撑开的大伞遮在她头上,自己的身体却早已被雨打湿。
深秋的雨真的好凉,像是被冰水泼洒一般。然而她似乎并不觉得冷,因为外界的一切冷都比不上她内心深处的冷,一个没有了母爱的孩子,再不会有温暖的时候了。想到母亲以前对她的种种呵护,想到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到父亲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再也不会对她一个人好,她的内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她头上的雨突然停了,身上还多了一件大衣,这让她冰冷的心里生出别样的温暖,可想到就是因为他和他母亲的介入,才让母亲离开,那仅有的一丝温暖也化为敌意。她冷冷地推开他,大声喊道:“谁让你来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若不是你和你妈的介入,我妈会死吗?你们都是坏人!是你们逼死了她!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的!”由于用力过大,他又毫无防备,一下子倒在了马路上,刚好一辆汽车疾驰而过,来不及刹车,男孩就倒在了血泊中。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她被吓坏了。她看着倒在血泊的男孩,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却又浑身是血。她又怕又悔。她不想伤害他,心里也知道他对她的好。她俯下身子,抱起他的头说:“杨硕,你说过要照顾我的,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哥哥,你赶快给我起来!听到没有?你起来啊!杨硕……”只可惜,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只换来他虚弱无力的一句“丫头……”,他便昏了过去。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把他抬进了车里,呼啸而去。她软软地摊在地上,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心突然好疼好疼。
爱她的母亲走了,对她呵护备至的杨硕因为她的任性至今生死未卜。
“丫头,如你所愿,所有曾经深爱你的人都已经不再爱你了,他们都离你而去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了!”女孩喃喃自语道。
雨,渐渐小了,寒意却越来越浓。被雨洗过的黄叶越发清凉了,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枯叶。
“丫头,回家吧,要下雨了……”她的耳边似乎又传来男孩那好听的温柔的声音,她转过身,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一切又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只有她的狗,依然忠实的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