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步履蹒跚而来的春,也终要步履蹒跚的走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倒愈发觉得局促。在这喏大的校园里,竟没赶上一朵花开的日子,只觉得窗边的几棵梧桐绿了,又绿了,更绿了,现在竟已染绿了的窗外整个的世界。这或许就是这春天所剩不多的魔力了吧。倒不是说这夏已近而春将逝的季节,只是印象中小时候的那个春,是绝不像这样苟延残喘的。它一来就能消融了方圆几里的冰雪;一阵细细的雨来,点绿了杨柳,催红了海棠,轻轻轻轻唤醒了沉睡着的世界。
然而现在呢?呜呼,这自然的精灵竟已像是垂垂老矣!
但终究的,它来了——在冬与夏的逼迫下跌跌撞撞的来了。
我听到了它的哀鸣,看得见那痛苦的声音在风里荡开的一圈圈涟漪;我嗅到了血的味道,洗数指间流过的月光竟已夹杂着斑驳的血迹。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他在挣扎,拉扯摇拽着束缚着他的锁链,发出铮铮的声音,砸碎了不安的梦——我誓将这血月埋葬,让最纯净的光芒重新洒下;我要让久久沉眠的心脏醒来,发出共鸣来振碎那束缚着抗争者的铁链——我从黑夜里爬起,寻着痛苦的声音走去,任黑暗将影子拖向未知的深处,我向街边的那盏灯寻曾在天上的那轮月,不,不!这里是一线天的崖,它剩满壁的星火,却荒芜的没有一零星的野花;我拾到一颗露珠,里面包裹着残存的光影,我牢牢把它抓住,它却在我手中消散无形;我向日出的方向追去,找到的却只是枯涸的印迹;我用泪水浇灌,它却再也开不出美丽的花。我向着远方而来,却追着影子而去
——
在遥远古老的城市,我遇到了一位老人,他一个人,住在孤单的地方。因为孤单,所以他到处流浪,他会在夜里去听无眠者的倾诉;也自己倾诉,用诗——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偶尔他碰到相依偎的恋人,会悄悄留下美好的祝愿;他传达无数的想念,也在自己心里留下一个已亡人的脸庞。他在窗前凝望,留下许多故事和诗章,但大多都迷惘和忧伤,或许,他也因流浪而孤单。
——我想,最后,他回到家中,睡下,在梦中,墓堆上,埋下月光
然后,
太阳升起,光芒万丈。穿过了灵魂,刺破黑暗;最后静悄悄地凝聚已经消散的眸光,让他能重新在天边凝望,看春来的故事,也写赞美的诗章。在静静静静的夜里,轻轻轻轻轻撒下月光,融化束缚者设下的壁障,让不安的梦也安详。他们是久别的老友,用花开和月圆表达再见的喜悦——却不知在这水一般的校园里,有泪尽的旅行者,正祭拜着天边埋葬着的不亡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