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病态心疗师
【一】
被小杉和大花的川蜀食旅影响了太久，又逢假期，我也打算去那里走一遭。
连夜做了攻略，胡乱打包了行李，第二天就拉着榴莲，买了最近的航班去了成都。
榴莲问我：“戆逼，你拉我去成都干吗？”
我说：“当然带你去吃，不然去卖你啊，你太能吃没人要的。”
榴莲说：“去成都为什么不带上小杉？”
我说：“小杉他啊，上火着呢。这几天天天蹲在马桶上。”
榴莲拍了拍大腿：“大花怎么还没有调教好不能吃辣的小杉，真搓。”
“你少来，我们就专吃辣的！”
“走走走，不吃辣是孙子。”
【二】
榴莲是个姑娘。
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姑苏姑娘的脸，无时无刻扎着一个大马尾，跑起步来一摆一摆。榴莲喜欢简装，不搞的那么浮夸，但是她不喜欢穿裙子，说打起架来不方便。一个外表看上去平平常常秀气十足的姑娘，却时常有颗暴走的心。
阿超前年大学毕业，在这开了一家咖啡店，生意也就这个样。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车少，行人也少，阿超的店顾客更是少之可怜，零零散散坐着不到五个人。阿超无精打采趴着把人数了一遍又一遍。
我去阿超冷清的小店捧场，寒暄了两句，买了杯咖啡就走。打着伞刚走出去五步就听到有人喊我。
“欸，刚刚买了咖啡和阿超聊天那个等一等。”
我回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套着暗色上衣穿了牛仔裤等着跑鞋的姑娘站在门口。
“你，叫我？干吗？”我就愣愣地看着她。
“我来还你钱包还有你的钥匙，你走的时候落在吧台上了。”
我说：“哦，这样啊。”
我正准备往回走，她突然跑了出来，躲到我的雨伞下面，把钱包塞到了我的手里。
“听到你说你要去永康路，我没带伞，你带我一程吧。”她说完就挤着我往前走。
“对了，你认识阿超？”我问她。
“他是我小学同学，后来没怎么联系，今天也是突然认出来的。”
她朝着一栋居民楼一路小跑而去，扎着的马尾在雨里一摆一摆。
回到家发现钱包里多了一张卡片。
她叫刘帘，后来我们大家就管她叫榴莲。
以后的聚会和活动我们都会叫上
榴莲，她的话很少，不是她内向，而是她一直在吃，没空讲。就如她的名字，她很爱吃榴莲，我们受不了那味儿，她一个人屁颠屁颠躲在角落抱着几个塑料盒，一个人吧砸吧砸地吃榴莲。
突然有一次，很少碰酒的榴莲火急火燎地坐在吧台前，气呼呼的样子，拿起阿超和小杉的酒杯就喝了下去。我问她你干嘛了，她说：“袁一这个王八蛋和我分手了。”小杉忙重喊了一杯酒递到榴莲面前又安慰着：“天下不缺好男人不缺臭男人。”“滚。”
袁一是榴莲大一开始谈的男朋友，我们都不认识，只是听到榴莲偶尔提及过一次，而且总是点到为止。
榴莲又一口干掉小杉递给她的酒：“分了就分了，我还不稀罕呢。等我找个比他更好的。”说完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最后榴莲喝的很醉，我们把她交给了大花，让大花给送回了家，好好照顾点。
那天夜里我突然接到了榴莲的电话，隔着听筒我都闻得到很浓的酒气。
“喂，榴莲，酒醒了吗？”
“喂，袁一，你把话给老娘说清楚了，我到底哪里不好啊，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哪里配不上你。你说你要跟着你爸妈去广东生活，你说害怕太远，思念翻山越岭都会变质。但我不怕异地恋，我可以跟着你找你。但是你说你新找了个女朋友，袁一你别骗自己了，和你在一起六年你的谎话从来没有编准确过。我知道那是你想离开我的推辞，但我知道你在骗我。你说过带我看的风景，你说过带我吃的东西，我都记着。袁一，我很想你；袁一，你滚吧。”
“我不曾辜负于你，你对我我加倍珍惜。”
对面传来一声酒嗝，然后榴莲挂掉了电话。
我把这事偷偷告诉了小杉他们，后来我们再也没有提及过榴莲男朋友袁一和那天榴莲酒后的事情。
【三】
总有一件小事留存在心里，很久没有再提起过，它触及泪点，却又心灵震撼。
相见也只是遥遥无期，距离是你漫无目的的依据。一个一个码出来的文字，翻山越岭，漂洋过海，传达给未来远处的你，磨去了棱角，讽刺都是温暖，调侃都是激情，思念更是痴迷。
岁月便是无痕，即使回忆翻箱倒柜，也没有波澜的重演。
【四】
榴莲家里鞋子特别多，可是都是跑鞋和平板鞋。去年榴莲生日，我咨询过大花以后，送了榴莲第一双高跟鞋，之前特地把包装盒换成了耐克。
榴莲说过拒绝接受一切太女性的东西。我们很好奇也很紧张，榴莲很紧张更加好奇。其实她并没有排斥，装的一副排斥的面孔，却又很欣喜，捧着那双高跟鞋爱不释手，完全忽略了小杉送的哑铃和阿超送的茶壶。
那天榴莲很高心，于是又开始饮酒。至少没有喝的那么惆怅。深夜憨憨睡去，完全忘记第二天是大学哥们的婚礼。睡到了日晒三更，恍然惊醒，晚上醉的直接瘫倒在床上，醒来梳了头发就登着昨天晚上穿着的高跟鞋出门。
瞥着手表一分一秒再走，一路快步，一路小跑，暴走的心终被释放，一路狂奔不止。扎着觉得马尾一摆一摆。跑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婚礼刚刚开始，哥们正从大门口缓缓前进。
榴莲一路狂奔，跑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粘着灰尘还露着血色光着脚大门口，显得特别尴尬。
榴莲大学的哥们也是袁一的朋友。袁一望着此时的榴莲，榴莲也看到了看着自己的袁一。移开了目光，眼里闪闪发亮似乎有着泪花，擦了擦鼻子垫着脚坐在了自己的位置，背对着袁一却一直偷偷转了头诗图用余光捕捉到现在的袁一，一个人保持的特别安静。
后来她发我短信：你狗日的高跟鞋害的我跑不了还迟到。
过了一会我又收到一条：对不起，踩丢了你送的鞋子，让我知道我有多么的无力和尴尬，谢谢。
我刚输入了“卧槽，怪我咯”就又删掉，一条也没有回复给榴莲。
【五】
我们临时改了航班，打算先到重庆降落。正值雨天慌慌忙忙赶路，拖着行李箱没找到落脚的酒店，先去了小杉说起过的“枇杷园火锅”。榴莲叫嚣着点最辣的，而我把菜单换个服务员后偷偷改成了微辣，我知道这个苏州的小姑娘，吃青椒土豆丝会一根一根挑走土豆中的青椒丝夹给小杉，她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肠和胃。
榴莲环抱着大盆锅，直勾勾的盯着翻滚的红汤。
我问榴莲：“榴莲，你在看什么？我知道其实你怕辣，我已经帮你把特辣改成微辣了，在我面前少逞强。”
榴莲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看烧的滚烫的火锅吗？”
“等涮羊肉呗。”
榴莲给我一个白眼说：“看着在汤里翻滚被挟持的花椒感觉就像见着了自己一样，一直在锅里不被人拣起，一锅菜滋下去，又被埋在了汤底。毕业以后四处游走到处碰壁，好不容易托爸妈的关系去了他们老同学的一家小企业，可是这老同学得了癌死得早，老板换了人，刚上台裁员我就躺了枪。后来在朋友开的酒店里当了个主持婚礼的司仪，见证了那么多的爱情，可是自己还是那么生疏，像个陌生人一样。”
我小声的问榴莲：“你和袁一后来怎么样？”
榴莲说：“他啊，分得那么干脆，我也没什么想法。”
“你还想他吗？”
榴莲微微怔了一下：“想归想，我不曾辜负于他，对他我加倍珍惜。”
【五】
说好拉着榴莲走一次纯吃的旅程。早上醒来就闻得到麻辣香的重庆小面。这家店的天花板只到我的鼻梁，榴莲拖着我一起蹲在路边，从我碗里夹走所有的酱牛肉，还给我半碗的香菜和葱还有蒜泥。
“你这挑食的毛病什么时候养成的？”
“以前两个人的时候，我不喜欢吃葱和香菜但我还是会点。”
“那你别吃好了，拣给我干嘛，还拿了我的牛肉。”
“习惯怎么办，你有他的影子。”
世界那么大，哪里都是你；世界那么小，到处是睹物思人。
从碗杂面到凉粉凉糕，从磁器口陈麻花到解放碑的酸辣粉。辣的肚子难受扶着树嗷嗷叫，肠胃上火榴莲上个厕所总是等半天。我对榴莲说：“你少瞧不起小杉，你还不如他，他在我们这里除了大花这个四川人以为是最能吃辣的了。你没发现吗，他炒番茄炒蛋开始不放糖放辣了。”榴莲捂着肚子：“还不如来大姨妈了，你带开塞露了吗？”
吃了一天就口舌生疮肠胃上火，连夜赶着火车去了成都。出了火车站就直奔锦里。
“你怎么知道我其实很想去锦里？”榴莲问我。
我说：“你上次趴在阿超店里睡着了，梦里说的。”
榴莲问：“我说什么了？没有失态吧。”
“你说你要和你的男朋友去锦里最浪漫的清吧唱歌，说着说着还留了点口水。”
那天已经是深夜时分，锦里里面的店面都打了烊，只有门口那几家清吧还闪着柔弱的光和传来缓缓的情歌。
喝着小酒，面对着窗，找了一个看得到月亮的地方，夜色可以那么祥和美好。
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那首情歌也变得难觅。语音没有绕梁，夜蝉没有鸣叫。
榴莲放下了马尾，散落的长发落在肩背，然后微微抬头斜忘着月亮抿上一口小酒。八分熟的月亮影射人间，稀稀落落的残云月上拂过。
啊！这个画面美极了。
我说：“榴莲，你终于像个女人了。”
榴莲笑了笑：“你终于说了句人话，其实我只是个演技派，演得大义凛然无所畏惧豪气冲天，其实我也想静静过小日子，找个男朋友，然后平平淡淡。”
“榴莲，那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呀。”
“哈哈哈哈。”榴莲大笑，整个后槽牙都看得到。
我问：“谁和你嘻皮笑脸了，难道我不好？”
榴莲说：“你此刻很好，未来还会更好，只是有些人甘愿只做朋友，有的人好的舍不得当男朋友，因为以后分手我怕好死不相往来。”
我继续调侃：“那我以后会好的吓死你。”
榴莲喝了一口酒，头又转向窗外，朝着东南方望去，目光再努力一把就到了广东。
【六】
碰到十一长假，结婚的人特别多，榴莲得当司仪忙的不可开交。每天看到各色各样的男人在老丈人面前许下诺言，涕泪纵横的母亲抱着即将出嫁的闺女，男男女女台上各种见证爱情秀恩爱的举动。
榴莲登着高跟鞋站在一旁笑了。
我们没好意思喊榴莲一块出来玩，看她忙成这样小杉用狗和她比较，都忙成狗了，于是那几天我们很少联系。
十一过后的第一个周末本想去阿超店里小聚，却发现榴莲失踪了。手机一直没人接，最后直接关机。
我们冲到她家也没人开门，小杉差点打了110。我们又跑到榴莲上班的那家酒店，经理说，刘帘辞职了，说要追寻自己的幸福了，一直笑嘻嘻的。走前还留了一张纸条。
我想过了，我是见证爱情的，我是注视爱情的，我是敬畏爱情的，有时候自己却抬不起头。心里藏着一个渴望爱情的小女人，期待给我温暖给我拥抱的人出现。我表现的那么爽朗，只是想告诉自己没有袁一的生活里我依旧可以春风万里，潇潇洒洒。他在我心里种下了根，留下了疤。我还记得她追我那时候的疯狂，我记得他提出分手时的迷茫，我记得参加婚礼见到他眼睛里的渴望，我记得他对我的好。我想是时候该去追寻爱情了。见到袁一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曾辜负于你，对你便会加倍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