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梁实秋先生的《雅舍谈吃》,蓦然想起长沙来了。我在长沙求学,同寝室一行四人,对吃,倒也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如今在深圳,还常常回想。
首先记起的是杨裕兴的麻辣鸡丝粉。清亮的汤底,细嫩柔软却带着嚼劲的米粉,浇上麻辣鸡丝的码子,鸡丝切的细细的,蒜台丁绿绿的,配上鲜红的朝天椒,红、白、绿三色搭配,看起来就食指大动,味道麻中带点微辣,碗中飘着红油,却丝毫不油腻,我每次吃一碗,总觉得意犹未尽。在长沙工作的老铁,有次深夜下班回家,在楼下杨裕兴点了碗麻辣鸡丝粉,多加了一两米粉,吃的大汗淋漓,加班的不快也一扫而空。说到杨裕兴,也是长沙的老字号,遍地都是,以面闻名,对我来说面却太硬,又没有什么筋道,吃过一次就没点过,反而更喜欢粉。深圳的粉,跟长沙的完全不是一个味道,不值一提。
其次是宿舍门口的重庆火锅鱼,不知道正宗的重庆火锅鱼怎么个做法,在我心里她是美味至极。鱼都是现点现杀,我们四个姑娘家,每次都能点三四斤。新鲜的草鱼,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加上老板秘制的调料腌制十几分钟。一口大铁锅,旺火,底料烧开,汤底如何已经全然忘却了,只记得不是重庆火锅那种铺上一层牛油的锅底(也好吃),还是比较小清新,将鱼倒入煮熟即可食用。当然,还要配上老板的蘸料。鱼肉是满满的鲜嫩Q弹,也是偏麻辣口味,吃起来满口生香,顾不上说话。后来我们去的多了,跟老板熟了,知道他们是湘潭人(说来也是好笑,湘潭人在长沙卖重庆火锅鱼,不过哪管这么多,好吃就行了),只与房东签了一年的合同,效益也不好,到期就搬走了。我们深感遗憾,后来小店果然不见了,回家后的水煮鱼,配上重庆的底料,也都不再是那个味道。
离火锅鱼不远,就是卖手卷饼的摊子。味道一般,果腹之用,但看老板娘做饼,是一种享受。极其麻利,堪称大师。“老板,要1个3块钱的饼。”老板娘微一点头,从发好的面团上揪下恰到好处的一块,拿起擀面杖,刷刷几下摊成面饼,甩到铁板上。拿起一个鸡蛋,在铁板凸起的边缘一敲,一抬手,鸡蛋就在面饼的另一端冒热气了。一伸手,面饼翻个身,继续烙。老板娘似乎很空闲,一边照看着饼和鸡蛋,一边还能看看风景,有新的食客来了还能招呼。过不会儿,几根生菜也上去煎了,这时候就知道饼快好了。把饼撕开一个口子,鸡蛋、生菜有序填进去,抹上酱,也能加辣椒酱,将饼一卷,袋子一装,纸巾在底下一裹方便拿着边走边吃,饼就好了。别看我啰嗦这么多,一个饼绝对不要一分钟,整体动作一气呵成,分外流畅。每次去买饼都感觉像拜见武林高手,厉害厉害。
沿着卖饼的摊子继续往前,就到了望麓桥。冬天桥头有卖煎豆腐的,也是我的心头好。尤其是冬天的夜晚,冻手冻脚的,豆腐摊在桥头冒着热气,远远看着就动心。四四方方的豆腐,厚度不足两厘米,在铁板上焦灼地躺着,油滋滋的响,上面撒了葱花、辣椒面,淋了香油,香气扑鼻,一副迫不及待想被人买走的样子。上面一层嫩嫩的,底下一层微焦,就这一块小东西,能吃出不同的味觉感受。中国古人称赞豆腐有和德,爱吃豆腐的人能安于清贫,而做豆腐的人也懂得“顺其自然”。对我而言,这一块小豆腐,能吃出冬天的温暖来。
学校后门,还有一条小吃街。大抵每所大学旁边,都有这么几条街。热热闹闹地堆着许多店铺,卖吃的、水果的、文具的、日用的,应有尽有。店都不用太大,招牌也不用太亮,老板手艺不用太精,但人一定要和气,总是对我们学生露出笑脸来。
后街打头的,就是煎饼西施,毕业四年回去,感觉她比从前更漂亮了。正赶上新出炉的煎饼,也是难得的好运气。这与之前的手卷饼不同,不是单个卖,是一次蒸一笼,切开来卖,味道更得劲。一个大圆饼铛,直径估摸60厘米,做好的大饼往里一送,盖上盖,待香味袭来,打开,刷上酱,不一会儿就能出锅了。酱料也普通,就是肉末、辣椒与一些蔬菜粒,但就是好吃,估计是比例把握得当。出锅的一刻撒上葱花,热气腾腾的,色泽鲜亮,好看又好吃。煎饼西施手法很准,要几块钱的,一刀就准,偶尔超一些也不会多收钱。读书的时候经常拿这个当晚餐。
再往上走,有个卖煲仔饭的,也是我们常去之地。与广州的煲仔饭不一样,没有腊味与酱油,更像盖浇饭,但也是小砂锅煲的,好吃。山椒鱼片、四季豆炒肉、日本豆腐、凉瓜炒蛋、香菇滑鸡,几个菜色换来换去,吃完回去上课,开心!
在长沙呆了四年,北校记忆深刻的吃食还有很多,比如只吃过一次店铺就关张的黑龙江面馆,那打卤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碗。还有一家江西汤罐,独爱里面的捞饭。还有宿舍门口的酷乐饮,上回还去买了一杯烧仙草,价格只从3元涨到5元,还是从前的味道。还有大一宿舍楼地下的包子铺,粉丝的、土豆的、咸的、辣的花样之多开了我的眼界。有许多店铺来来去去,也有许多店铺呆的时间比我们长的多。现在想想,当初真应该趁着年轻吃不胖,多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