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书香扑鼻的语文词典,忽然发现里面有一片金黄的银杏树叶。先是一惊,继而大喜,用拇指与食指小心地夹起这片叶子放在鼻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满载历史气味的叶子带着我缓缓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
一座果园。没错那是外婆家门口的一座小小果园,果园虽小,种的果实却并不少。
丰收的季节,歪脖子柿子树上挂满了一盏盏半透明的红灯笼,可爱的灯笼们味美多汁,就像一只只灌满糖水的红玻璃瓶儿。它红,既不像是鲜艳如朝阳的亮红,也不像是新生婴儿脸蛋的嘟嘟粉红。它就像那贵妃醉酒时脸颊上的那抹酡红,让你看它一眼便会沉醉于她的美丽与诱惑之中。
梨树也争气,个子不高但果实多多,只不过果子有些“丑”而已。都说人不可貌相,而我觉得这植物也不可貌相。别看这树小果实丑,我们一家却都钟情于这长相奇特的小梨子。
我一直觉得这梨子学过“厚黑学”,果皮是又厚又黑。可是当你拿小刀削去它那“厚脸皮”时,它就会露出洁白而略有粗糙的果肉。狠狠咬上一口,酸中有甜,脆里带粉,让人回味无穷。我也曾经吃过多种梨,却未曾发现过口味有甚于外婆家的。雪梨太甜,食多而无味;鸭梨太大,貌异而丑怪;鳄梨太腻,油多而味差。唯有外婆家果园里的“特种梨”才是最最美味可口的。
秋天里最让人欢喜的事,莫大于院子里的两棵银杏树结果了。果子虽少而小,但却给人以一份希望。我曾听年逾八旬的太公说,银杏树长二十年才能结出果实,所以老公公年轻时种下的树苗,孙儿才吃得上果实。因此银杏树也叫“公孙树”。
眼前的这棵银杏树,叶子金黄。像是披着满头金发的少女,散发着无限的生机与活力。正如老人所说,她刚刚二十出头,所以才会结出几颗略带青涩的小果子。看着这一颗颗可爱的小果实,我竟不忍心摘下它们。可是我又太爱它们了,于是我就轻轻柔柔的摘下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兜儿里,生怕把它压碎……
悠悠地从浅梦中醒来,嘴上带着梦中残余的笑容。再一看手中金黄色的树叶,鼻子一酸,眼泪伴着心碎滴在了手心:我把秋天弄丢了!
今年春天,外婆的果园遭到了彻底的破坏。爸爸和大舅在那片乐土之上盖起了两栋用于养老的小别墅,歪脖子柿子树和矮梨树被劈成了木柴。而两棵银杏树中靠房子的那棵,因为施工的影响也逐渐枯萎,最后被木匠看中,选去做了几把椅子。
我想,剩下的那棵银杏树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因为我相信树是有意识的,失去了一个陪伴二十多年的同伴,她能不伤心难过吗?与此同时,我也很难过,它们一个个都弃我而去,记忆中的童年也少了一块绚丽的拼图,这一年我的秋天不完整,因为他们把秋天弄丢了。
温室的果子,没有天然的香甜,是因为它没有经历春夏秋冬。现在的我之所以拥有不完整的记忆,正是因为我只经历了一个不完整的四季啊!
秋天本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可我却错过了它,真不知道这个缺失记忆冬天到底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