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朋友圈看到巴师兄发布“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的动态,大抵是说为人做事不要贪速求快,要踏实积累,深以为然,查了一下原文出自三国王昶的《诫子书》。
王昶(?-259年),字文舒,太原郡晋阳县人,出身太原王氏,三国时期曹魏大臣、将领,历经曹丕、曹叡、曹芳,最终任骠骑大将军、守司空。撰有文集五卷,今已佚;今存《谢表》、《考课疏》、《考课事》、《陈治略五事》、《奏吴蜀事状》、《白晋文王笺》、《檄吴将校部曲》、《家戒》收录于《全三国文》。
王昶的《诫子书》属于家训,通篇真情实感,充满对子侄们的谆谆教诲。这类家训都是父辈的人生经验,固然有片面的地方,读来大多还是有益处的。
这篇文言文差不多是高中的难度,别小看高中啊,高中可能是大部分人一生中文化水平的巅峰了。也许我高中还在试卷上看过这篇文章,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今天啃这篇文章用了1小时,如果在考场上已经完蛋了。咬文嚼字的功夫是高中生的自己比较强,现在的我优势是圆融事故、人生经验,当然这优势也大不到哪里去,前途遥远、还需努力。
读文章的时候按自己的理解给原文分了段,比网上的版本分的更细。一方面,方便阅读就好,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另一方面,由于习惯碎片化阅读,处理长难句、大段落的能力已经退步的太多了,需要加以锻炼。文章的红字、加粗、下划线等标识也需要形成一个习惯。
文章最后一段对于人物评价的形容词如果仔细的研究,应该能提高文字功底,不过会很花功夫,现在没这份时间,只能留待以后了。“好读书,不求甚解”也是一种本事,可惜我书都没读几本,算得上胸无点墨。
至于隐士的价值,最近刚好听闻了一种说法,可以另述。
20210221
摘录:
夫人为子之道,莫大於宝身、全行,以显父母。
人若不笃於至行,而背本逐末,以陷浮华焉,以成朋党焉;浮华则有虚伪之累,朋党则有彼此之患。此二者之戒,昭然著明,而循覆车滋众,逐末弥甚,皆由惑当时之誉,昧目前之利故也。
夫富贵声名,人情所乐,而君子或得而不处,何也?恶不由其道耳。
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戒阙党也。
夫人有善鲜不自伐,有能者寡不自矜;伐则掩人,矜则陵人。掩人者人亦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
夫毁誉,爱恶之原而祸福之机也,是以圣人慎之。
闻人之恶,当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而闻,口不可得而言也。
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於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己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怨于彼,妄则无害於身,又何反报焉?且闻人毁己而忿者,恶丑声之加人也,人报者滋甚,不如默而自脩己也。
原文:
《诫子书》王昶
夫人为子之道,莫大於宝身全行,以显父母。此三者人知其善,而或危身破家,陷于灭亡之祸者,何也?由所祖习非其道也。夫孝敬仁义,百行之首,行之而立,身之本也。孝敬则宗族安之,仁义则乡党重之,此行成於内,名著于外者矣。人若不笃於至行,而背本逐末,以陷浮华焉,以成朋党焉;浮华则有虚伪之累,朋党则有彼此之患。此二者之戒,昭然著明,而循覆车滋众,逐末弥甚,皆由惑当时之誉,昧目前之利故也。
夫富贵声名,人情所乐,而君子或得而不处,何也?恶不由其道耳。患人知进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咨。语曰:“如不知足,则失所欲。”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览往事之成败,察将来之吉凶,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厌,而能保世持家,永全福禄者也。欲使汝曹立身行己,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故以玄默冲虚为名,欲使汝曹顾名思义,不敢违越也。古者盘杅有铭,几杖有诫,俯仰察焉,用无过行;况在己名,可不戒之哉!
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戒阙党也。若范匄对秦客而武子击之折其委笄,恶其掩人也。
夫人有善鲜不自伐,有能者寡不自矜;伐则掩人,矜则陵人。掩人者人亦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故三郄为戮于晋,王叔负罪於周,不惟矜善自伐好争之咎乎?故君子不自称,非以让人,恶其盖人也。夫能屈以为伸,让以为得,弱以为强,鲜不遂矣。
夫毁誉,爱恶之原而祸福之机也,是以圣人慎之。孔子曰:“吾之於人,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有所试。”又曰:“子贡方人。赐也贤乎哉,我则不暇。”以圣人之德,犹尚如此,况庸庸之徒而轻毁誉哉?昔伏波将军马援戒其兄子,言:“闻人之恶,当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而闻,口不可得而言也。”斯戒至矣。
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於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己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怨于彼,妄则无害於身,又何反报焉?且闻人毁己而忿者,恶丑声之加人也,人报者滋甚,不如默而自脩己也。谚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脩。”斯言信矣。
若与是非之士,凶险之人,近犹不可,况与对校乎?其害深矣。夫虚伪之人,言不根道,行不顾言,其为浮浅较可识别;而世人惑焉,犹不检之以言行也。近济阴魏讽、山阳曹伟皆以倾邪败没,荧惑当世,挟持奸慝,驱动后生。虽刑於鈇钺,大为蜅戒,然所污染,固以众矣。可不慎与!
若夫山林之士,夷、叔之伦,甘长饥於首阳,安赴火於绵山,虽可以激贪励俗,然圣人不可为,吾亦不原也。今汝先人世有冠冕,惟仁义为名,守慎为称,孝悌於闺门,务学於师友。吾与时人从事,虽出处不同,然各有所取。颍川郭伯益,好尚通达,敏而有知。其为人弘旷不足,轻贵有馀;得其人重之如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吾以所知亲之昵之,不原儿子为之。北海徐伟长,不治名高,不求苟得,澹然自守,惟道是务。其有所是非,则讬古人以见其意,当时无所褒贬。吾敬之重之,原儿子师之。东平刘公干,博学有高才,诚节有大意,然性行不均,少所拘忌,得失足以相补。吾爱之重之,不原儿子慕之。乐安任昭先,淳粹履道,内敏外恕,推逊恭让,处不避洿,怯而义勇,在朝忘身。吾友之善之,原儿子遵之。若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汝其庶几举一隅耳。及其用财先九族,其施舍务周急,其出入存故老,其论议贵无贬,其进仕尚忠节,其取人务实道,其处世戒骄淫,其贫贱慎无戚,其进退念合宜,其行事加九思,如此而已。吾复何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