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京整整十年了,依然晃荡在校园里,没有混出个样子。
从南五环到北三环,又到东四环,一路走走停停,度过每一个平凡而不乏味的日子。
01
10年前,2007年8月27日,我从家乡铜陵出发,来到千里之外的北京求学。
那一年,我17岁,爸妈陪着我来到北京,爸妈把我送进校园,他们离开时的心情应该不太好受。而第一次离开家的我,只是对未来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独自生活,有一丝丝恐惧,也许还有一些对大城市的好奇和向往。
那时候,铜陵到北京没有直达的火车,铜陵也没有机场,回家只能先搭火车去合肥,然后再坐汽车回铜陵,印象中我只有一次是乘大巴回家的,几乎每次爸妈都会去接我,或者托朋友把我从合肥带回家。那时候,学校到家的距离不算近,第一天晚上六点左右出发,第二天中午左右到家。
那会儿家里还没买车,每次回学校,只要是周末,爸爸都会找朋友借车,开车送我到合肥;然后我一个人搭上北上进京的卧铺列车,夕发朝至的车,总是在深深的夜,在那个记忆中冰冷的合肥火车站,跟爸妈道别。
年少不识愁滋味,那时候的我对未来充满向往,虽然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却固执地一直往前走……
整个大学期间,我没想过毕业后会留在北京,对北京没有特别的情愫,对家乡的眷念只是浅浅的,那时候假期的时间都很自由,放假就回家。
02
2011年,北京到南京、合肥的高铁相继开通,回家的行程缩短了四个小时。
那一年,我大学毕业,原本认定要申请留学的我,已经为此准备了两年时间,结果突然又固执地想考国内的研究生,没有人理解我当时的选择,虽然我为自己的选择找了很多坚实的理由,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就是忽然退缩了,对自己一个人出去闯失去了信心。
于是,一个人在北京租房备考研究生。某个夜晚,我一个人在屋里,听着MP3里的歌曲,忽然泪如雨下,那一刻特别想家,说不清当时的心情。
那一年,考研失败;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同学有的出国留学,有的去了心仪的公司,有的回家乡发展,感觉自己很失败很迷茫。班主任老师帮助我很多很多,也在指导我写本科论文的过程中,一步步引导我爱上了学术研究。
于是,第二年,我考了本校的研究生,拜入本科班主任老师的门下,那时候,自己觉得选了一条不错的路,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些年,从导师那里学到了太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也让我一点点认识了自己。
那时候,爸妈对我应该有些失望吧,毕竟他们希望我能出国留学。
03
2013年7月,研一的暑假,我跟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回家进入假期状态。到家的第二周,导师来电话说给我介绍一个实习工作,那时候我还没什么实习经验,总觉得机会很难得,于是,匆匆忙忙就要启程回京。
我买了南京到北京的高铁票,那是一个工作日,妈妈上班请不了假,爸爸请了假开车送我到南京。到南京站时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爸爸先开到落客台让我下车去换票,他去停车场停车后再去候车厅找我。
我在候车厅等了很久,检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我也只能一边排队,一边四处张望,等爸爸出现。快开始检票的时候,爸爸提了一个袋子赶过来了,他说,妈妈给我准备了路上吃的水果,他开始忘了拿下车,又回去车里去拿,停车场很大,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说话间,我就检票进站了,走下站台,我看见爸爸在候车大厅的玻璃墙那边对我挥手,我也冲他挥挥手。
上车后,我倚着靠窗的座位,哭了很久。
那是我第一次在火车上止不住地落泪。也是我离开家最难受的一次。打那儿以后,似乎每次离家前的夜都很难熬,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对着天花板流泪,大学的时候,虽然对未知的生活充满恐惧,但却从没有在离家前这样不舍和难过。
两个月后,收到奶奶去世的消息。两个月前离家前一晚,爸爸还带我去看了奶奶。后来回想起那次离开时格外难受的心情,仿佛一切都是冥冥注定的。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离世,我跟爸爸一起去乡下给奶奶做白喜事,大伯家的几个堂哥对我都很照顾,看着我这个城里来的妹妹,在田埂上走夜路左摇右晃的样子,纷纷把手电递给我用 。虽然从小到大没怎么和他们一起相处过,但还是感觉到亲人之间浓浓的温情,也让我的心情不至于特别低落。
04
2015年6月底,京福高铁开通,路过铜陵北站,不过铜陵北站离市中心还有四十分钟的车程。
2015年12月,宁安城际铁路通车,有了北京到铜陵站的高铁,这次真的是高铁开到了家门口。
读博后的第一个元旦,终于坐上了这趟每天只有一般的归家列车。
回家的路越来越好走,路上的时间也缩短了很多,中午吃完饭从学校出发,晚上九点多已经坐在家里吃水果了。
离开家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说不出的难过和悲伤。读博之后,假期越来越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家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总是从进家的那一刻就进入了倒计时模式,在家待几天后就开始能感觉到即将离开的压抑心情。
每次回家,总想给家里添置点新鲜的东西,把我在北京见到的新鲜玩意儿都推荐给爸爸妈妈,虽然他们偶尔会不那么感兴趣,但我每次兴奋地展示那些小玩意儿时,他们总是连声称赞的。
05
2016年底,我在北京有了自己的小家,婚礼上爸妈流泪的画面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我坚信,结婚并不会改变我对家的眷念,但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女,也是能深深地感受到爸妈心里那份不舍和无奈。
没有爸妈的地方始终不算是家,即便在北京安了小家却依然希望有一天可以南下,去一个离家近一些城市。希望能和爸妈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经常能一起吃吃饭、聊聊天,经常能一起出去旅游,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做很多事情。
来北京十年了,没有真正体会过职场的残酷和现实,也没有北漂的辛酸和痛楚。
在北京的这三千多天里,我是幸运的。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还总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好心人,有幸遇到的几位师长都给予了我莫大的关心与帮助,身边的同学、朋友们越积攒越多,让我在这个城市没有孤单和害怕。
经常会想,如果有一天真的离开北京,那我应该也是带着一份感激的心情,去告别这座我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她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的爱情,见证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